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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四


  “两位在屋顶说了老半天,在下听了个字字入耳。”蒙面人抬头向上说,一双露出外面的怪眼冷电森森:“你们以为是空屋,其实隐伏了不少人。不要狂乞果然非常了不起,居然知道本门的一些秘密。我想,你们应该知道结果。”

  “哈哈哈哈……”不要狂乞仰天狂笑,声震屋瓦:“老花子一代狂邪,不管做任何事,都不问结果。这半甲子卖狂傲世的闯荡江湖岁月中,不知有多少人要送老花子去见阎王,但谁也没成功。

  “我知道你们天道门非常可怕,明的暗的老花子都应付不了,但并不示我不要狂乞甘心在贵门的声威下,做贪生怕死的懦夫。

  “上来吧!尽管你蒙了脸,改变了嗓音,换笔用剑,但我仍然知道你就是天下一笔,或者生死判,我正要找你。

  “呵呵!在下知道你的妖术通玄,连茅山三圣也对你们宇内三妖怀有戒心。在下对妖术欠学,所以不屑与阁下计较,让在下的朋友,与阁下玩玩,看看谁的道行高深,谁该升天或下地狱!”

  “你所说的朋友,是指这四位脸上有遮羞布,见不得人的货色吗?哈哈哈哈……”不要狂乞一面说,一面用打狗棒向四方的蒙面人指指点点。

  北面屋顶上的蒙面人哼了一声,拉掉蒙面巾,掀掉青巾包头,露出本来面目。

  头顶光光,有戒疤。铜铃眼、朝天鼻、鲶鱼嘴蠢蠢地,剃光了络腮胡,毛根泛灰,因此像个死人面孔。

  有络缌胡的人不喜欢剃光头,大概与脸色吓人有关。

  “大自在佛圆光!”不要狂乞嗓音大变:“老天爷!你也是天道门的杀手?”

  大自在佛冷冷一笑,将灰青色的青衫抄起掖在腰带上,手一挥,手中多了一串形如铁莲子的念珠。

  “正确的说,贫僧是天道门的使者。”大自在佛的死人面孔不露任何表情,说的话也平平板板:“本门的使者,以各种本来身分散处天下各地,奉到指示,即化装易容改变身分,执行本门的命令。”

  “现在,你现出本来面目。”

  “因为你两位死定了,不妨让你们见见使者的本来面目。你老花子的妖术,绝难在贫僧的佛门降魔禅功下侥幸。”

  不要狂乞脸一变,转身向南。

  南面屋顶上的人,立即从容不迫取下头巾和蒙面巾,现出一张三角脸,与头上的道髻。

  “天风散人清风。”这人笑吟吟地说:“贫道的太清玄罡小有所成,试试施主的白莲会移山倒海秘法,欢迎赐教。”

  东面,是一个有一张平板面孔的中年女人,西面,是最年轻五短身材的三十余岁壮汉。

  四个人全都穿了大袖青衫、青巾缠头青帕蒙面,腰带上插了剑,除了高矮不同之外,打扮全同,外形很难猜出他们的身分。

  露出本来面目之后,他们的手中,各多了一种兵刃。

  大自在佛是铁莲子型的念珠,天风散人是一只拳大的金铃,中年女人举起一束牛毛针,壮汉的指缝露出三把薄薄的柳叶飞刀,作示威性的展露。

  “赤阴神巫阴凝霜,恭候大驾。”中年女人嗓音倒还悦耳。

  “玄天揭谛公羊无言,与阁下切磋神术。”壮汉声如洪钟,与他那五短的身材并不相称。

  四人一露面,亮了名号,老江湖不要狂乞大惊失色,略知江湖动静的一剑横天更是脸色大变。

  这四个人都具有惊世骇俗的邪术,而且有超人的武功,再使用暗器相辅,可怕的程度倍增。

  一剑横天只是一个过了气的剑客,对所谓邪术表面上轻视不屑,骨子里却存在敬鬼神而远之的莫名恐惧,一听对方所报的不三不四名号,斗志与勇气便直线滑落。

  “老花子被你们的行径弄胡涂了。”不要狂乞强作镇定,暗中戒备提防意外:“你们在同道中有崇高的地位,有良好的根基,为何不惜羽毛鄙视自己,做起刺客谋杀犯来了?到底为了什么?”

  “为了可以随心所欲呀!”大自在佛毫不脸红地说:“一个人可以过两种迥然不同的生活,子女金帛予取予求,何乐而不为?这不是人生在世人人追求的目标吗?”

  “无耻!”

  “老花子,你不觉得你实在很可怜吗?你空有一身惊世武功,空有一身通玄神术,过的却是讨饭的求乞日子,你又到底为了什么呀?简直不拿自己当人看嘛!”

  “因为我喜欢过这种狂放的日子……”

  “你算了吧!不要狂乞,你以为佛爷不知你的底细呀?你本来就不是个好东西,佯狂嫉世无恶不作,被称为宇内三妖之一,你以为很光荣吗?

  “被腾蛟庄的鬼母凌三姑那位门人三言两语,就无条件替她向龙江船行挑衅,你觉得很光彩是不是?”

  “本来就光彩,为朋友两胁插刀的事,都让人自感光彩。”不要狂乞悄悄向一剑横天打出由下面脱身的手式:“哈哈哈哈……”

  狂笑声中,蓦地风生八步,云雾飞腾。

  “班门弄斧!”大自在佛怪叫,身形飞腾而至,半空中双手齐扬,一道光华划空,一声霹雳,利器破空的锐啸同时爆发。

  飞腾的云雾四散激射,风止雷息。

  大自在佛身形重现在不要狂乞两人站立的屋顶,云雾已经消散。

  屋顶上,不要狂乞两人已平空消失了。

  “这两个胆小鬼居然破屋而逃遁。”大自在佛站在破洞旁大叫:“先围住,佛爷下去赶他出来。”

  屋顶出现一个三尺径的大洞,原来两人是踏破屋顶,由不要狂乞兴云造风,在剎那间造成的雾障下遁脱,消失在下面黑暗的房舍内。

  四个人分四方围住这座房屋,大自在佛无所畏惧地跳洞而下。

  ***

  堵在院子一面的是赤阴神巫阴凝霜,面对着门窗,披散一头依然漆黑的及腰长发,前面掩住了面孔,右手杖剑轻灵地挥舞,口中念念有词。

  正是黎明前阵黑光临的时刻,似乎赤阴神巫的身影突然隐没了。

  风声飒飒,整座小院子飘浮着交烁的丛丛鬼火磷光,弥漫着阵阵淡淡灰雾,略带腥气的怪味在空间流动,似乎成了幽冥世界。

  一丛黑气透窗而出,蓦地飞出五道青芒,分向四方与上空夭矫疾射,奇异的啸风声令人闻之毛发森立。

  黑气也随之一分为五,随在青芒之后涌腾。

  数丛鬼火发出异声,同时爆散,幽光陡然暴涨,整座院子绿光闪烁。

  五团黑气几乎同时爆散,五道青芒光芒徐熄,飞射的速度减慢,似乎被无形的魔手拉住、停顿,最后熄灭缓缓下坠。

  屋内,风吼雷鸣,家俱崩裂,门、窗、壁纷纷倒坍被大自在佛的行法施威中,破坏得快要变成废墟了。

  人绝难在里面藏身!

  院子里,数道电光乍明乍灭。

  黑气淡雾弥漫中,传出一声惊叫。

  赤阴神巫的身影徐现,全身被奇异的暗绿色鬼火所裹住,也像是她身上发出的鬼火,剑上也闪烁着慑人心魄的绿色火焰。

  “你不要狂乞的道行,不过尔尔。”赤阴神巫本来悦耳嗓音,这时阴厉刺耳鬼气冲天,闪烁着绿色火焰的剑,徐徐向蟋缩在院角的两个隐约人影伸去。

  阴风仍厉,鬼火依然满院飘浮,令人人鼻昏眩作呕的怪味依然在空间流动,云雾仍在弥漫。

  剑尖刚喷出绿芒,赤阴神巫的身后,突然幻现雍不容的身影,右手一伸,抓小鸡似的按住赤阴神巫的天灵盖,右手扣住了咽喉。

  剑尖喷出的绿芒倏然消失,剑脱手坠地。

  “去你的!”他低叱。

  赤阴神巫失去知觉的身躯,向已被震破的窗口飞抛。

  人抛出,他人化狂风,到了院角一手挟起一个人,突然消失在有灯光泄出的院厅内。

  逃走的人绝不可能往有灯光的地方逃,更不可能往可能有人的院厅内。

  他确是从院厅走的,幸好里面没有人。

  ***

  不要狂乞从昏沉沉中徐徐恢复知觉,睁开双目,仍感眼前发晕,头脑昏沉。

  终于,看到窗外透入的阳光。

  “咦!这是……”他吃惊地挺身想跳起来,却力不从心,浑身依然有脱力的感觉,重新倒在地下。

  他立即定下心神吐纳,片刻才挺身坐起。

  是一座小厅,他自己躺在厅中心的大青砖地上。

  壁根坐着气色甚差的一剑横天,软绵绵地浑身松散,睁着一双无神的老眼,一看便知仍没恢复精力。

  “这是什么……什么地方?”他跳起来叫。

  “反正在某……某一处屋子里……”一剑横天说话有气无力,这才像个衰老的老人。

  “咦!我们……”

  “我们被救了。”

  “谁能……能在赤阴神巫的炼魂大阵内救……救得了我们?”

  “不知道……”

  内堂传出脚步声,随即出现雍不容的身影,流里流气地抓住一只油光水亮的烤鸡,一面撕咬一面入厅向两人接近,脸上有邪邪的怪笑意。

  “是你这混混?”他惊叫,本能地冲上,伸手便抓,以为雍不容仍然是他的俘虏呢!

  雍不容毫不客气地飞起一脚,魁星踢斗脚出如电闪。

  噗一声踢中他的胸口,向前一蹬。

  “砰”一声大震,他仰面便倒,跌了个手脚朝天,晕头转向。

  “你给我放乖些,老要饭的。”雍不容冷笑着说:“你最好别让我失去耐性,那对你将是一场恶梦,我揍起人来,手和脚都没有轻没有重的。”

  “你……你你……”他狼狈地爬起,惊恐地狠盯着这位被他轻而易举地打昏擒走逼口供的混混。

  他似乎仍然难以相信自己挨了这个混混一脚踢翻的。

  “再撒野,我要拆散你一身老骨头。”雍不容在主座上大马金刀地坐下,写意地吃烤鸡。

  “你……你真是被我……”

  “不错,是被你偷袭点穴打昏的人,也就是你发现有人暗中钉我的梢,怀疑我是天地不容的人。”

  “你……你真是天……天地不容?”

  “我说过我是吗?”

  “这……”

  “这里就是天下一笔藏身的大宅西院,东院已被你们几个妖人搞垮了。”

  “哎呀!你……”

  “我救了你们两个老现世,并没逃远,我那能带两个沉重的人远走高飞?所以只好在原地藏匿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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