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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八


  具名是会稽马文魁、毕清泉。两位名震天下的武林前辈,以颇为客气的口吻,致书劝请一位默默无闻的年轻晚辈处身事外,确是无上殊荣,柏青山理该感激涕零唯命是从方对。

  可是,他偏偏不识抬举,冷笑一声,自语道:“好家伙,这是什么话,这两位前辈大概老糊涂了。”

  禹大嫂脸色死灰,惊恐地问道:“柏爷,信上说些什么?”

  他出亭将书信递过,含笑问:“这两个武林风云人物,大嫂认识么?”

  禹大嫂看完书信,不住地颤抖,恐惧地道:“柏爷,贱妾不认识这两个人,却知他们是玄清师叔的方外至交。”

  “哦!玄清?是不是一个姓武名荣的老道?”

  “是。”

  “他修练于东天目洞灵观?”

  “正是,柏爷……”

  “这人我认识,在敝省管闲事时认识他的。”

  禹大嫂泪如雨下,回声道:“柏爷,拳经剑诀的事,纯同构陷……”

  “在下不过问这些事。”他抢着说。

  “柏爷,贱妾须说个明白。先夫从未打算过问门人子弟的事,只管行医济世不问其他,要拳经剑诀何用?池琦是先失的师兄,早已起意另立门户,拳经剑诀皆由他保管,先夫从未看过也不想看这种书。先夫是否被人害死,贱妾不敢妄言,死无对证,贱妾不能妄称谁是凶手。但依贱妾受迫害的情景看来,池琦难免涉嫌,他要追回拳经剑诀,为何要下毒手置我孤儿寡妇于死地?此中阴谋欲盖弥彰,昭然若揭。上次九姓渔户酷刑迫供。贱妾为苟全性命,只好诈言拳经剑诀藏在宅后水井中,其实并无此事。”

  柏青山呵呵笑道:“禹大嫂,不必说了,在下已经明白表示,不过问这些事。”

  “柏爷之意……”

  “在下只问是非,不问其他。”

  “在下只知一群自命侠义英雄的人,明目张胆,胆大包天行劫孤儿寡妇,我柏青山路见不平管了这档子不平事,要管就管到底,任何威胁也吓不倒我柏青山,任何人也休想能胁迫在下放手了。”他神色庄严地说。

  老少三人跪下了,最后是义仆禹德也屈身下拜。

  禹大嫂拜倒在地,泣道:“恩公义薄云天,此恩此德,没齿大忘,愿来生犬马以报……”

  柏青山避在一旁大声说道:“大嫂请起,在下不敢生受。请节哀,咱们赶路。前途多艰,小心应付。”他背起包裹,说声走,领先踏上南下浦城的大道。

  禹德仍然背了小主人,断后而行。

  只走了半里地,前面矮林中人影乍现,掠出一高一矮两个中年人,挡在路中叫:“柏青山,你有何打算?”

  柏青山冷冷一笑,扬声道:“在下已经表明态度了。”

  “你……”

  “护送孤儿寡妇到地头。”

  “你拒绝了会稽双侠的请求?”高个儿厉声问。

  他取出书信,三把两把撕得稀烂,向上一抛。纸屑迎风飞散,大笑道:“这就是在下的答复了。”

  “你在自掘坟墓。”

  “哈哈!能自掘坟墓,方是有勇气的人。两位是会稽双侠么?”

  高个儿哼了一声,说:“你还不配与双侠说话。”

  “你们最好叫双侠出来谈谈。”

  高个儿拔剑在路上画了一条线,大声说:“这条线是阴阳界,希望你不要踏过此线。踏过此线,有死无生。”

  “好,在下知道了。”

  “你还有机会,阁下前面有上百位武林高手,阁下千万珍惜自己宝贵的性命。”高个儿说完向路旁退去。

  他到了线旁,笑问道:“阁下,阴阳界是如何区分的?”

  “南是明,北是阳。生死任君择,过界便嫌迟。”

  “哈哈!你是说,过了界便生死相见么?”

  高个儿已退林缘,亮声道:“正是此意,不要辜负了双侠爱护后生晚辈的心意。”

  他发出一声狂笑,举步跨线。

  禹大嫂奔上,狂叫道:“柏爷且慢!”

  “怎么啦?”他问。

  “他们有百余位之多……”

  “你怕?”

  “贱妾……”

  “你是说……”

  “贱妾跟他们回杭州好了,以免玉石俱焚……”

  “你回去又能怎样?后果如何?”他沉声问。

  “前行是死,回杭也是死。”

  “那你……”

  “暂且苟且偷生。”

  他脸色一沉,冷笑道:“我不勉强你,只告诉你一句话,我不怕死。”

  “恩公……”

  “人生自古谁无死,要死就死得光彩些,屈辱而死,饮恨九泉。”

  “天哪!”禹大嫂仰天长号。

  “你走不走?”他沉声问。

  禹大嫂一咬牙说:“走!”

  他冷冷一笑,再问:“往南抑或是往北?”

  禹大嫂拭净泪痕,恨声道:“往南。”

  他一声狂笑,越界而走,踏过了阴阳界。

  “砰”一声响,东面的树林中升起一支蛇焰箭,直上九霄,“嘭”一声在半空爆炸,火星纷坠。

  一高一矮两个人不见了。禹大嫂随后跨过来阴阳界。

  前进里余,野草凄迷,吉林密布,山坡上一株被雷火所焚焦的枯木上,飞起两名乌鸦,“哇哇哇”大叫了三声,向西飞走了。

  “不祥之兆。”后面背着小主人的禹德大叫。

  柏青山大踏步而行,豪情逸发地引吭高歌:“少年十五二十时,步行夺得胡马骑,射杀山中白额虎,肯数邺下黄须儿……”

  前面十余丈,路两旁的草丛中,升起了两个劲装人影。

  他视若无睹,继续高歌:“一身转战三千里,一剑曾当百万师……”

  蓦地,左右三丈外的草丛中,各射出两条人影,剑芒耀目,人影似电,四人四剑几乎同时扑到。

  歌声徐落,余音袅袅,但人影已接触,人剑俱聚。

  风吼雷鸣,剑影漫天。一道人影像电火流光,疾进两丈,倏然而止,乍隐乍现。

  是柏青山,他已透过人丛。辟邪剑有血迹,捧剑而立点尘不惊,如同岳峙渊停,似乎刚才并未发生过任何事。

  “啊……”狂叫声乍起。

  “嘭!”有人倒了。

  四个人倒了一个,另三人的右肩井血流如注,剑因手已失去而丢掉了,以左手掩住创口,脸色死灰向左右踉跄而退。

  柏青山并未回头,冷叱道:“把人抬走,放在此地他便会鲜血流尽而死。”

  三个右肩受伤的人,只好将小腹挨了一剑的同伴背走。

  柏青山方徐徐转身向后,向惊呆了的禹大嫂母女叫道:“拾剑,必要时可以一拼。”

  禹大嫂拾起一把剑,怔怔地说:“恩公神勇,杭州四霸只接下一招。”

  柏青山淡淡一笑,收剑道:“大嫂夸奖了,走啊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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