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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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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商洛南勾结匪类的事,千真万确,以多收田赋借口逼他露出原形,只是第一步计划。他禁不起一逼,便慌了手脚铤而走险,反而误了大事。” “哦!什么大事?” “官方的目标,是清虚教。湖匪不成气候,可怕的是教匪,你懂吗?” “你的话不无道理。” “湖匪是有形的,教匪是无形的,两者结合,才是心腹大患。你们这一来,官兵一网打尽的计划尽成泡影。哼!你们是成事不足,败事有余。清虚教作鸟兽散潜隐各地,湖匪也闻风远离,以后,机会不再。阁下,你们无形中帮了匪徒一次大忙,你们高兴了吧?你们有何德何能,故以神明自命?你们只是一群自以为是,目光如豆的一群匹夫,无法无天武断是非的亡命,哼!”张定远痛快淋漓地讥嘲,拂袖而起,带了俩位从人,气呼呼地走了。周师爷三个人面面相觑,作声不得。“一定有甚么地方忽略了。”周师爷一掌拍在桌上:“他为何不逮捕或驱逐我们?” “大哥的意思是……”郑五惑然问。“这表示这家伙所代表的官方,并没有与妖道勾结陷害良善。” “商洛南可能真有通匪的事?” “对。” “不可能的。”郑五坚决地说:“我来的第三天,就与湖匪的眼线有了密切接触,在最近两年,湖匪根本就不在州境劫掠,也没有力量在州境活动。像商洛南这种地主富豪,湖匪们唯一的兴趣就是洗劫得一干二净。商洛南即使是疯子,也不会舍了偌大家业去做穷强盗;湖匪本来就穷,这是事实。” “先解决妖道之后,就可以追查了。”王大牛说。“等二哥和五妹六妹一到,立即进袭,还怕妖道不招供?” “好,先办完江姑娘的事,再进一步追查。”周师爷同意王大牛的作法:“一件一件来,抓住了纲提住了领,那怕网衣不顺?” 三更初,全店沉寂。他们住在二进院东面一排三间上房,房内灯火全无。原在院廊的两盏照明的灯笼,也早已熄了。不知何时开始的,天宇下,响起一种奇异的声音,似柔媚的乐曲,也像诵经的声调,若有着无,若断若续,似乎并不引起人们的注意,也没构成扰人的噪音。声音怪怪的,音源不知在何处,真要定神去听,却又听不真切;不注意时,耳中确又有这种声音回响。 微风轻拂,带来一丝若有若无的异味,像有火焚香,也像烂草所熏发的味道。一个白衣的女裙郎,出现在王大牛的房中。灯盏中仅有燃着一根灯草,火光如米,因此房中仍然漆黑。女郎在黑暗中站立良久,房中唯一的声息,是王大牛均匀而相当平静的轻鼾声。久久,女郎终于挑亮了灯光,加上了四根灯蕊,房中一亮。 房门没上栓,床上的蚊帐没放下,床上的王大牛和衣蜷倚在床尾,好梦正甜,脸上的神情安详恬静。这表示他还没盥洗,房门没关,帐没放下,便因疲劳过度,歪身倒在末尾,迷迷糊糊蜷倦睡着了。女郎非常有耐心,站在床口不言不动,仔细地打量王大牛。不久,房门再次悄然而开,进来另两位白衣女郎。“大姐,没见有人。”一位女郎低声说:“负责监视的俩个人,发誓不曾看到他们外出,怎会平白不见了?” “我们的那些眼线,怎看得住报应神?”侵入王大牛房中的女郎说:“他们一定去踩探本教在城内的香坛了,不到四更尽不会回来,你们静候监视,必有所获。” “大姐这里……” “这个自称王大牛的报应神是留守的人,已受到完全的控制。” “先带走吧!” “先带走,那周师爷和郑五俩个报应神,今后永远不会上当了。” “那……大姐准备……” “我来先问口供。”大姐挥手说:“你们回去潜伏,小心了。” “好的。”俩女同声应诺,欠身行礼向房外走。“要记住。”大姐叮咛:“报应神已知的有四个人,未知的不知到底有多少,因此你们要留意陌生的人,只许进不许出?” “是的,大姐。”俩女重行转身,其中一个应诺:“面对威震天下,本教的最可怕死敌,怎能掉以轻心?” “那就好,你们走吧!”俩女转身出门,顺手带上房门,门外漆黑,突然传出两声极微的响声。房内的大姐,自己却掉以轻心,注意力全放在床尾的王大牛身上,没留意房外轻微的声息。 她莲步轻移到达床口,动人的樱口却出现今男人战僳的冷笑,长袖轻拂,晶莹的玉手伸出袖口。这瞬间,她的玉手突然僵住了。蜷缩在床尾的王大牛,突然手脚伸张,似在梦中醒来,伸展手脚打呵欠伸懒腰,虎目微张。她仅僵了一剎那,立即如梦初醒,玉指疾下,取期门控七坎,又快又准。可是,王大牛恰好身躯翻转,滚至床中心,手脚一伸,似乎又重行入梦,似乎配合她的手指滚动,恰到好处。她及时收手,制穴落空。“怎么可能?”她惊讶地自言自语。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咳。“怎么可能?可能什么?”刺耳的嗓音在身后响起。“参见炉主。”她转身恭敬地行稽首礼:“弟子感到惊讶,这人已经在迷魂魔音与清虚浮香的双重禁制下。本该沉迷如死的,但刚才竟然翻身,所以弟子十分托异。” 是一位像貌狰狞,发已斑白的老道,背上有松纹剑,手中有拂尘,阴冷与骠悍之气外露,有一般震慑人心的气势流在外。“有这么一回事?”老道炉主意似不信。“弟子正要毁他的经脉,所以来不及下手。” “确是不可能。” “弟子……”老道炉主一打手式,额首示意。她当然看得懂老道的手式,左手一抖,淡淡的细小晶芒破空而飞,共有三枚细小的针形暗器,射向王大牛的胸腹。是头重尾轻的特装飞针,不需用丝线作稳定尾稳,劲道极为凶猛,一闪即至。这瞬间,老道到了。“快退!”老道急叫,左手将她推得斜撞而出,右手的拂尘发出破风的锐啸,向床上的王大牛猛抽而下。一声暴震,床整个崩坍,帐架下砸,上面多年存留的积尘,形成尘雾弥漫飞散。床上的王大牛不见了,灯火摇摇。 白衣女郎本能地向房门口退,老道的反应她知之其详,如果不是碰上了可怕的意外变故,老道不会焦急地要她快退的。老道的拂尘仅剩下拂柄,马尾毛化为粉末飞散了。这瞬间,老道后退、丢柄、出掌,推山填海双掌齐出,罡风随掌而起,向尘埃弥漫的破床攻去,内劲远及丈余,立即板飞木裂,声势惊人。“哎呀……”退至房门的白衣女郎惊叫,骇然挫身斜掠,从伸出的大手前脱走。房门外,迎面站着王大牛,一把没抓住白衣女郎,颇感意外。“好!”王大牛喝采:“快练至移影幻影境界,难怪你敢装神弄鬼。好啊!我知道你们的底细了,踏破铁鞋无觅处,得来全不费工夫。”老道这才发觉,自己竟然运足神功,向没有人的破床进攻。 “你……你是人还是鬼?”老道骇然问。“是神,报应神。”王大牛向上面指指:“我是从上面过来的,你那一记掌心雷道行相当深,想把我化为血水神形俱灭,还办不到。好!来而不往非礼也,在下也让你尝尝炼魂锻魄的玄门降魔绝技滋味。”袖底有物吐出。老道一声长啸,灯火倏灭,房中黑得伸手不见五指,歪风呼啸,阴气流动。王大牛一怔,闪在一旁,不敢贸然冲入。邻房同时传出隆然大震,房动瓦摇。接着砰然震响,房门崩坍,两个人影踉跄跌出,白雾外涌。两个人是周师爷和郑五,跌滚出小院子。“天杀的混账!是石灰!”周师爷跃起怒叫:“下三滥的泼皮手段,还真恶毒。”王大牛也退至院子,鼻中仍嗅入一些石灰味,不由咳了两声。“石灰真比迷香毒雾可怕,这玩意是没有解药的。”王大牛摇头苦笑:“我想,你们把这两个女的丢掉了。” “谁说不是?”周师爷顿脚叫:“人放在屋内,天杀的下三滥推倒邻房的墙壁,把石灰包拚命往里洒,骤不及防不得不退出来,两个女的一定被带走了。” “即使不带走,也会被弄死灭口。”郑五不住摇头:“不信的话等石灰散了进去看,保证错不了。咱们栽了,该带到别处问口供的。” “有没有口供已不重要,我知道他们是些什么人了。”主大牛大声说,有意说给潜伏在远处的人听。“是些甚么人?”周师爷问。“老相好,咱们中了大奖。先换房间睡一觉。明天将有一场虽非绝后,亦将是空前的凶险恶斗。” 日出东山,朝霞将近。周师爷三个人,站在白马观西面两里外的土坡上。半里外,官兵布下了警戒网。白马观东南角,浓烟仍然汹涌上升,一看便知曾经有两座建筑起火,目下火势已控制住了,也可能没有甚么好燃烧了。坡下不远处,一队官兵随在张定远身后,正向他们大踏步走来。“天杀的!我怎么这样倒霉?尽接些贴老本的买卖。”王大牛自怨自艾:“白马观中妖道们搜刮来的财物,白白被官府抄走了。该死!”张定远到了,命二十名兵勇在坡下等候,独自往坡上走。“已经没有诸位的事了。”张定远板起脸打官腔:“要不是念在诸位行侠份上,在下必定向知州大人建议,定你们以武犯禁的罪。哼!你们打算甚么时候离境?” “该走时咱们会走。”王大牛气冲冲地说:“玉清观主呢?” “玉清、玉虚、玉静三妖道皆已落网,已从陆路押往州城,目下恐怕已经打入死囚牢了。” “哼!你们能抗得住他?你知道他是甚么人?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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