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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一


  印佩冷哼一声道:“你如不吐实,在下要废了你的宝贝儿子。”

  陈炳南狂叫道:“不要动他,我说。”

  “我在听。”

  “他在枯柳垭有一座茅屋,那是他真正的练功居所,但由于蛇虫大多,他很少住在那儿;那儿也太孤单了,一年中见不到半个人影,鬼怪却是不少。”

  “枯柳垭如何走法?”

  “从西北角翻越三座山,双峰夹峙下的山垭,便是传说中白昼鬼怪幻形的枯柳垭。他的茅屋就在垭南小溪的右岸,不难找。”

  “还有谁知道老狗在枯柳垭的住处?”

  “只有我父子知道,小犬总是想到那儿打猎,但他从不带小犬前往。”

  印佩替陈炳南父子解了绑,说:“好了,你可以走了,在下要到枯柳垭找他。”说完,往水里一跳,水花一涌,无影无踪。陈炳南父子心惊胆跳地将船推下水,余悸犹在。

  船放乎中流,陈炳南隍然地说:“儿子,这里不能住了,及早迁地为良,不然你我父子这把骨头,将会埋葬在月儿湾。”

  陈奇仍在发抖,说:“爹,打昏我们的人找的是沈老爷子,与我们无关。再说,我们与他无冤无仇。”

  “为父想走一趟枯柳垭。”

  “爹要去枯柳垭?”

  “是的,为尽朋友道义,为父要去通知沈福及早趋避,他定然是到枯柳垭去了。”

  陈奇却不同意,说:“爹,如果再被那人碰上,后果不堪设想。这次我们前来告警,冒了万千风险,已经够道义了。”

  次日一早,父子俩闭门不出,提心吊胆地留意外面的动静,深恐印佩去而复来。

  近午时分,一无动静。一艘轻舟从上游驶入月儿湾,缓缓泊上江岸。三名船夫插上篙,搭上跳板,一名船夫向舱内叫:“月儿湾到了,公子爷是否要登岸?”

  舱门拉开,踱出一位高大健壮的年轻人,方脸大耳,剑眉入鬓,目似朗星,眼神极为凌厉,面白唇红,英气勃勃。穿一袭儒衫,束发未戴冠。佩一把古色斑斓的长剑。好雄壮好英俊的年轻人。

  接着出来了一个十五六岁书童打扮的少年,俊秀健壮,气概不凡。一主一仆搭配得十全十美,主俊仆亦秀,相得益彰。

  公子爷淡淡一笑,笑得极为含蓄,眉刚角流露出三五分傲气,沉静地说:“在下要登岸,诸位请稍候。”

  “公子爷请登岸。”船夫欠身恭敬地说。

  公子爷以颔首作为答复,蹬着方步踏上跳板。

  书童在后跟随,好奇地打量着平静如镜的潭水,说:“公子爷,想不到这里竟然像世外桃源呢。”

  公子爷踏上江岸,笑道:“山青水秀,确是人间仙境。怒龙似的汉江,到了此地却柔婉如处子。风景美,地名不是也颇富诗意么?”

  书童举目四顾,话锋一转,问道:“公子爷,在此观赏风景么?”

  “不,访友。小俊,领路,右首第二家茅舍。”

  “是,小俊领路。”小俊笑答,超越前行。

  公子爷缓缓举步,又道:“留意礼貌,主人宗政老前辈,是老太爷早年的好朋友。”

  “小的记住了。”

  小俊到了第二栋茅屋前,虚掩的柴门突然拉开了,跳出一个小后生,叫道:“咦!你们是不是问路的?”

  小俊笑道:“我们乘船来,问什么路?”

  “不问路,你们……”

  “我家公子爷,特地前来向宗政老前辈请安。喂!这里是不是宗政老爷子的家?”

  “咦!你们是……”

  公子爷走近,笑道:“在下梅中玉,相烦小兄弟通报一声。”

  里面传出两声干咳,一个苍老的嗓音叫:“原来是梅贤侄,请进请进,真是稀客。”

  梅中玉跨入厅堂,向跨出厅堂的灰衣老人长揖为礼,笑道:“宗政伯伯万安。四年了,你老人家依然健朗如昔,龙马精神,可喜可贺。”

  宗政伯伯呵呵笑,说:“好说好说,贤侄真会说话。请坐。”

  “小侄还没向伯母请安……”

  宗政伯伯脸色一变,苦笑道:“我那老伴,已经逝世三年了,目下只有一个小龙守在我这风烛残年垂死老人身旁。小龙,过来见过梅公子。”

  小龙过来行礼道:“公子爷好。”

  宗政伯伯接口道:“小龙姓袁,是千里追风袁千里的爱子,约两年前投奔老朽,伴老朽在此苦度光阴。”

  “哦!袁前辈呢?”梅中玉问。

  宗政伯伯坐下,黯然地说:“十年前许州打英雄擂,与焦山妖狐结下梁子,双方不断寻仇报复,终于在三年前双方纠众在河南信阳大结算。袁老弟一时大意,惨死在湖海散人的铁拂尘下。小龙那时年方九龄,由义仆袁宗护送,千里奔波送来老朽这里安顿。”

  小龙咬牙切齿地说:“但愿那几个该死的恶贼活得好好地,日后我要一个个活剥了他们,替爹报仇。”

  梅中玉剑眉深锁,谨慎地说:“信阳大决斗的事,参与的人不多,双方的人,皆对此事讳莫如深,因此知者不多,没想到袁老前辈竟然是那次大决斗的主人。据小侄所知,那次参与的人,都不是正道人士……”

  小龙哼了一声说:“我爹就是武林中铁铮铮的英雄好汉。”

  梅中玉淡淡一笑,说:“不错,令尊在江湖确是名号响亮的人物。”

  隔邻突传来一声厉叫,叫声极为刺耳。

  梅中玉一惊,倏然离座。

  宗政伯伯悄然摇手道:“贤侄,不可过问闲事,各人自扫门前雪,休管他人瓦上霜。”

  梅中玉迟疑地坐下,低声间:“宗政伯伯,隔邻是谁?”

  “江淮的大贼,鬼影子陈炳南。”

  “你老人家让他毗邻而居?”

  “他已经洗手,而且确也安分,不得不容忍他在此落户。贤侄也许不知,这一带千里山区,早年列为禁区时,不知有多少江湖好汉前来避风头。可以说,凡是在此落户的人,多多少少总不是什么好路数,老朽也不例外,何必管他人的闲事?”

  “鬼影子闹事了?”

  “他与江对岸的一个独脚人成为好朋友,独脚人愚伯还弄不清他的来路。昨天有位年轻人带剑上门,查问独脚人的下落。鬼影子将人诓走,昨晚闹了一夜。好像是年轻人鬼精灵,暗中折回盯上了他。他父子晚上驾舟过江,以后狼狈而回,可能吃了亏。今天一上午,他父子俩皆不见露面,可能年轻人又来找他了。”

  “唔!好像在动手。”

  “本来就在动手。”宗政伯伯木无表情地说。

  “小侄想去看看。”

  宗政伯伯笑道:“年轻人血气方刚,好管闲事。好吧,你可以去看看,但不可插手。”

  梅中玉冷笑道:“宗政伯伯,来人敢在伯伯卧榻之旁生事,心目中那有你老人家在?小侄倒得看看来的是何人物。”

  宗政伯伯摇摇头,笑道:“长江后浪催前浪,世上新人换旧人;目下是年轻人的天下,果真是后生可畏。贤侄出道六年,玉郎君的名号家喻户晓。令妹仅随令尊参与黄山论剑,便博得武林三佳丽,梅家一门三杰,不让汉中彭家专美。你去吧,一切小心。”

  隔邻陈家,情势迫人,要出人命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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