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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四


  他将小春抱上床,跳上床拉开柜门。

  一个十四五岁侍女打扮的美丽小姑娘,直挺挺地往外倒,倒入他的怀中,像是沉睡不醒,或着真的睡着了。

  他快速地为两女宽衣解带,只留下亵衣裤,衣裙折好放在床前的春凳上。用被盖上两人诱人犯罪的半裸娇躯,吹熄灯火。外面隐隐传来三更初的更柝声,不早了。

  兴元老店中,二更正客店仍在乱轰轰。

  周游的邻房,那位自称陶大娘的母女俩房中,来了不速之客。

  她俩是由周游带来落店的,店伙皆知道周游是她们的保护人,只是弄不清他们之间的关系。

  不过,店伙肯定地相信,他们之间并没有亲属关系,两方面的行程也令人起疑。

  周游的路引发自河南府,经陕西西安,终站是四川成都。事由是探亲。

  陶大娘母女的路引发自四川成都,终站是京师,但到了西安府盖了过境关防之后,随即申请返回原籍,赴京的理由是寻父寻夫,回籍的理由是路途艰险。

  最后的终点是相同的:四川成都,其他都扯不到一起,原籍天南地北,沾不上边。

  母女俩心事重重,在内间里灯光下,检查一些霉气刺鼻的物件,不住摇头叹息。

  房门悄然而开,门闩被行家巧妙地用刺孔斜拨法拨开了,闪入两个戴黑头罩,只露出双目的背剑怪人。

  母女俩听不到任何异样声息,伏在桌上全神贯注审查那些乱七八糟呕人的小物件。

  “娘!”陶姑娘抬起头,清秀的瓜子脸上有阴霾:“周大哥今晚到底会不会回来?”

  “小莲,不要为他担心。”陶大娘脸上也有不安的神情:“他真是忙,废寝忘食四处奔波,消息是千头万绪,全靠他奔走,真亏了他。都快要三更了,谁知道他目下是在何处呢?唉!”

  内间门帘一掀,两个怪人无声无息地闪入。

  “大概不会回来了。”一个怪人说:“他到上元巷,那是本城正派人不敢去的地方。我们有人在半路等他,你们不会见到他了。”

  母女俩大吃一惊,吓傻了。

  两怪人到了桌旁,先前发话的人盯着桌上的物品说:“这些东西,是他白天里从坟墓中找来的?”

  “是的。”陶大娘定下神战栗着说。

  “死人身上遗留下来的未化物?”

  “是的。”

  “哦!皮带扣环、臂套或腰带的铜钉、牙齿、趾甲,半朽的绸攀纽、护膝的片甲……捡来有何用处?”

  “分辨死者的身分。”

  “与你们有关?”

  “是的。”

  “说来听听。”

  “妾身希望在这些遗物中,求证拙夫是否已经遭到不幸了。”

  “尊夫是……”

  “陶景星。”

  “原来是十八星宿的昂宿陶景星,失敬失敬。陶大嫂,尊夫确是在那次神秘意外事件失踪的了。找到他的遗物了?”仍是先前发话的人问。

  “没有。”陶大娘拾起两枚铜钉放在一旁,这两枚三分图的铜钉光泽要明亮得多,没生铜绿:“这是卢大爷皮护腰上的护钉,钉头刻有万字,他信佛,五分铜五分金,出于蜀王府武库军仗局名匠曹三爷之手,他死了。”

  “三龙的赤须龙卢超群?”怪人惊问。

  “是的。”

  “他真死了,难怪找他不到。”怪人苦笑:“想不到分辨小物件还是一门学问呢!现在,赤须龙的死讯可以正式宣布了。陶大嫂,还能分辨其他的人吗?”

  “妾身只知道卢大爷,因为拙夫曾提起过卢大爷订制的皮护腰形状,妾身也曾见过卢大爷穿着此物,所以认得。其他的事物,就不是妾身所能知道的了。”

  “奇怪!赤须龙功臻化境,自诩是铁打铜浇的金钢,健壮如牛百病不侵,怎会死于瘟疫?那些丁勇弱不禁风,死的并不多,为何?”

  “妾身……”

  “你们母女俩收拾收拾,在下要带你们走。”怪人退在一侧说。

  “带我们走?爷台……”陶大娘大惊失色。

  “敝上要你们,有些事要问你。”

  “这……”

  “尊夫也是武林中的英雄人物,希望大嫂勇敢些,不要丢尊夫的脸。”怪人阴森森地说:“蜀王府那些内府把式,全是些三山五岳的枭雄土霸,黑道白道绿林三路一家,把四川搞得乌烟瘴气十室九空,真有良心血性的人就没有几个。

  “尊夫早年混迹黑道,但总算是颇负时誉的英雄人物,在蜀王府也以明辨是非见称,颇获江湖同道的好感。

  “他受聘入蜀王府四年,大概他是所有人中,最穷最有骨气的一个。冲尊夫分上,在下不为难你,希望你放明白些。在下也是上命所差,大嫂务请听命行事。”

  “我母女不会随尊驾离开。”陶大娘壮着胆说。

  “你……”

  “我母女都没练武,拙夫已名列死亡名单,身无余财,寡母孤女万里迢迢寻觅夫骨父骸。从四川至西安,沿途风险重重,不知遇上了多少江湖好汉,他们皆未动我母女分毫。爷台你们不会是低三下四的人,要杀我们母女俩,你们就动手好了。”陶大娘不害怕了,侃侃而论。

  “不要用江湖道义来扣我。”怪人凶狠地说:“没有人要杀你,你们如果不走,休怪在下得罪你们了。”

  “你……”

  “打昏了背走,不要和这泼妇穷泡。”另一怪人不耐地说,跃然欲动。

  陶大娘刚想大叫救命,脖子便被扣住了。

  另一怪人一掌劈向小莲的耳门,眼看要应掌昏厥。

  危机间不容发。

  格格怪笑震耳,格格……

  “哎……”掌劈小莲的怪人惊叫,右手颓然下落,力道全失。

  内间门口,不知何时站着一个干瘪的怪老儿,鸡皮鹤发,酒糟鼻秃白眉,支着一根山藤杖,眯着老眼,发出像刚下蛋的老母鸡般格格的得意笑声。

  “格格!把老夫带走,如何?管酒管饭吗?”怪老人怪腔怪调地说。

  “什么人?”右手脱力的怪人惊恐地问。

  “你小子在问我老人家吗?格格格……”

  “你这老东西……”

  “免崽子!没大没小的,有娘养没娘教的混账东西!格格……老夫在抱孙子时,你小子还在穿开裆裤撒尿和泥作点心吃,竟然大呼小叫问老夫是什么人,岂有此理!格格……”

  怪老人骂得真够刻毒,简直是绝子绝孙的骂法,任何人也受不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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