虚阁网 > 云中岳 > 神刀太保 | 上页 下页


  怪刀乘势追击,纵身来一记狂鹰展翼,这一招是单手运刀,抢进、旋身、出刀、抽招……一气呵成,电耀霆击。

  “倒!”另一名中年人同时沉喝,飞掠抢进。

  交手的中年人已来不及运刀,马步也不稳,本能地强行扭腰将刀移到身前自保,闻声仰面便到,怪刀以半寸之差,掠胸上空而过,好险。如果不倒,很可能头先断刀亦被震飞。

  “扑上来!”神刀太保的刀尖,指向上前抢救同伴的中年人,虎目中冷电湛湛,刀气似波涛涌发,刀势已将对方控制在威力圈内。

  最高明的人仅接了一刀,武功稍次的人一上去,恐怕只有唯一的结果:死!

  “退!”陈总管沉喝,抢进数步。

  中年人完全失去扑上挥刀的勇气,戒备着后退。

  “唐青松,你给我听清了。”陈总管厉声说:“这几天你到处放话,要杀入皇庄侵扰王城。不要以为你的家属已在两年前迁走,便以亡命自居,你还有乡邻朋友,我保证可以把与你有关的人铲除净尽。以往的事,到此为止。由于你曾经声称要杀入皇庄侵扰王城,我认为你有此能力,并非虚言恫吓,因此绝不许有这种事故发生。我给你两个月期限料理事务,之后必须远离西安。如果不,我保证你后悔八辈子,你必须相信我的权力,赶快走是唯一避免血流漂杵的选择,记住了。”

  陈总管不理会他有何反应,率领爪牙退回系马处,安全向北撤离。

  长安帮的十个人走得更快,有如逃命。

  陈总管等于是代表秦王府发言,凌厉地下达驱逐令,所说的话,其中的威胁性不容怀疑。远走高飞,确是他唯一的选择。如果他不走,毫无疑问将有许多人丢命,他能无动于衷?官府如果全力对付他,他能支撑得了多久?

  “我们走吧!”他向同伴沮丧地说,心中充满挫败感。

  多数浪迹江湖的混世人,是被迫离乡背井流浪天涯的。

  他得走,海阔天空,可容他任意飞翔遨游,外面光怪陆离的世界,正向他召唤内心所蕴藏的豪情,引导他勇敢地迈入无情的江湖不归路,另找自己的天地与前程。

  ***

  两个月后,河南府登封县。

  嘉靖四十年的七月天,豫东大平原炎阳如火。但在登封的嵩山山区,感觉不到热浪的威胁,在山区行走,凉风习习驱走不少暑气。

  登封,好城市。前来少林寺礼佛的人,必须在这里投宿。出北门约十里地便是嵩山,少林寺在西北二十余里少室山北麓。但朝山的香客中,武林人并不多见。这里是佛门禅宗的祖庭,初祖印度僧人达摩在这里面壁九年悟道,开山立宗。

  出北门向东的山径,进入崇山峻岭,旅途不平静。

  巳牌左右,一匹健马从北面来,不进城,直接驰上车行小官道。座骑是大宛枣骝,人强马壮气概不凡。

  鞍后有马包,鞍前有鞘袋,是长程旅客,应该进城投宿的,这时进入山区,不易赶抵宿站。

  道路在丛山中蜿蜒东伸,二十里后逐渐出现光秃秃的童山。天下乱象已显,人口膨胀,入山开垦苟全性命的人愈来愈多,树林禽兽大遭其殃,以往成群出没的虎狼熊豹,已经逐渐消失了。

  沿途经常可以看到散落的小山村,稍大的村落建了寨墙自卫,防贼也防猛兽,通常不接待旅客留宿,除非旅客真的错过宿头。宿站通常是稍大的市集。如果在三家村投宿,说不定会吃到人肉包子。

  当然啦!绝大多数的村落非常好客,淳朴的村民土头土脑,说的中州土话虽然不易听懂,但说慢些仍可与官话讲通。中原语系源流甚多,但大部分土话大同小异,除了一些俗谚略有差异之外,交流并不困难,经过两百年的调整,逐渐与带有凤阳腔的官话融合了。

  天下汹汹,民穷财尽,铤而走险的人风起云涌,黑社会组织在各地蓬勃发展,有些已发展成全国性、甚至远至外帮的庞大组织。已知的各种秘教,数量有上百之多,恶性膨胀势成燎原,聚积打江山的根基如火如荼。

  这是野心家逐鹿名利的大好机缘,江湖好汉出人头地的黄金世代。这就是嘉靖朝末期的社会情况,社会愈混乱,英雄好汉愈容易出头,牛鬼蛇神各显神通,谁强谁就是老大,争名夺利,个个奋勇争光。

  天下太平政治清明,英雄好汉生存的空间并不大。每天都有许多雄心勃勃的年轻人,怀有崇高的理想和抱负,勇敢地踏入莽莽江湖,追求各种成就和名利。每天都有许多人走错路,或者命途多舛,而至身败名裂壮志成空,死在江湖。或者被名利所羁,含恨以终。

  在地方上称雄,算不了什么,只能算是地方的豪强,蹂躏自己的乡邻。如想追求天下级的豪霸地位,必须到天下各地闯荡扬名立万。

  地区性的混世者毫无地位,一亮名号,哪些天下级的豪霸,那知道地区龙蛇是老几。因此外出闯荡的混世者,追求的目标就是名震江湖,名利双收。

  这位年轻骑士,就是有志在江湖闯荡的混世者。

  绕过一座山脚,路右出现一座小小三家村,村前是一处三岔路,三株大槐树亭亭如盖。树下有一座茶亭,有三位老村夫在亭内喝茶聊天。听到蹄声,老村夫神态悠闲地目迎骑士接近。

  这条路的旅客,通常成群结队往来,大家可以互相照应,群策群力防贼防兽。

  这一带经常有落单的虎狼出没,小强盗也出没无常。

  “诸位老大爷好。”骑士在亭外下马,笑吟吟在亭口问:“小可要前往五虎岭,请问该走哪一条路?”

  “左面那一条。”那位满头白发的村夫,向三岔路口一指:“远着呢!沿途有不少岔路,见到人就问,就不会走错。路是挂在嘴上的,嫌麻烦就到不了地头。”

  “多谢指教,谢谢。”年轻骑士进一步询问:“听说五虎岭一带,有猛虎出没,不能乘座骑,真的吗?”

  马非常敏感,有点神经质,一旦嗅到猛兽的气味,便可能发生不受控制,惶乱逃走的情形。

  “很少啦!这几年很少发生猛虎伤人的事。进山区落户的人愈来愈多,打猎的人也增多,以前人怕虎,现在虎怕人,人比虎更可怕,不是吗?呵呵!”

  “对,老伯有道理。”年轻骑士行礼告退:“每年被猛兽杀死的人,可能有一千个;被人杀死的人,可能超过十万。人的确比猛兽更可怕,更残毒。”

  “小哥,你也残毒吗?”

  “谁知道呢?”年轻骑士走向座骑,信口敷衍:“每个人对事物的看法,各有主观标准不同,我对诸位无害,应该不至于把我看成残毒的人。”

  跨上雕鞍,枣骝轻快地驰上小径。

  “大江东去,浪淘尽,千古风流人物。故垒西边,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。乱石崩云,惊涛拍岸,卷起千堆雪。江山如画,一时多少豪杰……”骑士声震林野的歌声,掠起林栖的飞禽,山谷为之应鸣。

  苏东坡这首念奴娇震古铄今,但用的词句一点也不娇,从雄姿英发的大汉口中唱出,情调毫无“娇”的韵味,充满谈笑间,樯橹灰飞烟灭的气势。

  老人们目送他的身影远去,相对摇头苦笑。

  “亲家,你怎么诓他?”留了山羊胡的老人,向先前与年轻骑士打交道的老人质问。

  “呵呵!我怎么诓他啦?”留三绺胡的老人怪笑。

  “早几天猛虎还出现在县城南面的鬼谷村附近,拖走一个种山人呢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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