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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一三


  如果她在这里歇宿,梁宏必然地让她住内间,门帘放下分隔内外。梁宏独自住宿时,门帘是钩挂在门侧的。他俩返房时,她放下帘在内梳洗,一直不曾再钩起。

  门帘是钩起的,绝不是梁宏所为。

  她心中一动,举步向内间走。

  “这家伙好重。”刚入房的梁宏说,拖住一个人的背领,这人身材特别高大雄壮:“比一头大牯牛更重,是军中掌旗的好人才。”

  “你以为你仍是民壮丁勇的指挥官呀?”她还有拖人的工作要做,忘了想进内间察看的事,一面向外走,一面取笑梁宏。

  梁宏曾经是民壮教头。不论壮勇或正式的官兵卫军,掌旗的人十分重要,旗是主将的图腾,交战时不但表示主将的位置,也指挥部队的行动,掌旗人责任重大,极耗体力,健壮的人才能胜任。

  一脚跨过门限,外面小院子暗沉沉,感到一阵倦意袭来,不由自主仰头打了个呵欠,拖俘虏的意念淡薄了,甚至不想迈步出房。

  不想做任何事,懒洋洋提不起劲。

  “要快,下一批接应的高手即将到来。”身后传来梁宏的催促声。

  她精神一振,怠倦的感觉消失了,急急迈步出门,拖俘虏的意识恢复。

  梁宏在房内停留的时间短暂,拖人的速度也比地快,等她把第二名俘虏拖进房,梁宏已出去拖第三个。

  “我断了几根左肋骨。”被她信手放在桌旁地面的俘虏,用痛苦的声调向她求助:“我的百宝囊中没带有药品,请给我服保内腑的药,我已经支持不住了,哎唷……”

  “没带急救药品,活该。”她在桌旁坐下,懒散地再喝了一杯茶,怠倦感比先前更浓了些:“我那有适合你体质的药。”

  “罗姑娘……”

  “闭嘴!”她连叱喝的声调也低低柔柔,没有怒意和不耐的神情。

  梁宏把最后一名俘虏拖入,有耐心地将五个俘虏拖放在壁根。两个断了肋骨的人,不能坐靠在墙下,只好将人放平躺下。

  “你们的人快要到了,你们的死活,控制在他们手中,你们最好向老天爷祷告,保佑你们的陈法主,答应交换人质。”梁宏把人安置停留,到了桌旁接过罗华欣递过的一杯茶,一口喝干,目光又回到俘虏身上,俘虏在咬牙忍痛:“谁愿意把江右龙女囚禁的地方说出?”

  没有人回答,俘虏们你看我我看你。

  “你说。”梁宏指着倚坐在壁根下,大牯牛似的中年人:“你们的陈法主一尘散仙住在何处,他到何处去了?我在等他。”

  “他就会来找你的,你等好了。”中年人怪眼彪圆,咬牙切齿:“他会把你化骨扬灰,把你剁成肉酱。你如果不蠢,最好优待我们等他来。他在焦公祠宾馆坐镇,咱们失败,他就会来的。”

  “呵呵!你说谎说得顺溜得很。”梁宏大笑:“他已经带了不少人,前往山北的海潮庵附近,袭击那个神秘组合的秘窟,赶回来恐怕天快亮啦!他以为消息比我灵通,用不着我了,所以派你们毙了我,杀失去利用价值的人,不需派重要的人执行。你们就是些不重要的马前卒,利用价值不高,我打算用你们做人质,可能毫无作用。你们即将赶来收拾残局的人,地位必定比你们高得多,他们的身分地位重要,利用他们做人质定可成功。就算陈法主亲自来,也救不了你们。”

  他心不狠手不辣,不会向受伤的人逼供。这些地位并不高的俘虏,口供也没有多少价值,他们所知有限,听命行事不配了解全局。

  第一波攻击的人志在必得,一旦失败,主事人必定没有后续攻击的计划和打算,得紧急召集人手,重新布局,因此不会很快赶来。

  他不急,用凳顶住房先休息养力。

  俘虏们态度强硬,表现比闪电狂客勇敢,有五个人之多,谁敢贪生怕死招供?闪电狂客当时无人在旁目击,招供不算丢人现眼。

  他与俘虏们打交道,坐在桌旁的罗华欣,丝毫不感兴趣,与往昔紧张的神情迥然不同,懒散地取出保暖篮中的茶壶,慢慢斟满一怀茶,茶是温的,雾气枭枭上升。

  接着揭起方形的半透明纱制防风灯罩,在灯蕊旁添加一根灯草。她似乎做事有点心不在焉,脸上有淡淡的恬静笑意,挑针在加了灯草之后,仍靠在蕊旁不曾收回,火焰因之而有乱闪现象发生,也加亮了些。

  “华欣,你有点心神倦怠呢!”梁宏发现不对了,伸手接过挑针搁在灯盏旁,覆上防风纱罩,在旁坐下剑眉深锁:“是不是精力耗损过巨,疲劳过度……”

  “没甚么啦!”罗华欣上身后仰,双手活动两下伸懒腰,突然凤目中飘忽的眼神消失了,换上喜悦的光芒,注视着柔和的灯火:“哎呀!龙鱼变龙了,快来看,它的头正在长角……”

  嘴在说,手向灯火指指点点。

  五个俘虏本来一个个哼哼哈哈呻吟叫痛,这时呻吟声息渐止,换上各种怪异的喃喃自语声。

  “你说甚么呀?龙?”梁宏脸色一变,握住向灯火指指点点的纤手。

  “对呀!你看,池水急剧涌腾。瞧,两条龙鱼,它们正在长大,正在变化……”

  “华欣……”梁宏伸手轻拍罗华欣的面颊:“你看见……哦!”他的目光,也移向灯火,语气一变,不再焦急:“我看到螺蛳山石壁的诗了,你看,真的显现了呢!”

  “哦!龙还在长大,红黑斑变了,变成金色。”罗华欣在自言自语:“哎呀!又破浪出来一条,云起了,风起了……”

  “唔!字可以看清了。”梁宏也在自言自语:“经略中原二十秋,功名过眼未全酬;丹心似石今谁诉?空有游魂遍九州……上苍是不会管人闲事的,生不逢辰,死非其时,这就是人生。”

  一声深长的叹息,手一动,罗华欣所斟的那杯热茶,被他的右手碰翻,茶水泼在他胸口。

  他本能地失惊站起闪避,咦了一声,脸色一变,抬头四顾。

  壁间本来挂了一幅画,是题名为浮玉图的焦山写景小轴,突然挂带自断,叭一声跌落在壁根下。

  他猛然回顾,摇摇头,再抬手拍拍眉心,向下一挫,坐回长凳上,头向桌上搭,右手下伸,在靴统摸索。

  手不稳定,摸索片刻,才将手抬起。抬起头,稍现颤抖的右手,先抹抹嘴,再取过属于罗华欣的那杯茶,仰头一口喝干。

  “哦!怎么突然风消云散了?龙呢?”罗华欣仍继续自说自话,脸上有失望的表情:“龙是会变化的,我看到它们变化了。从前只听说过古代的人,曾经见过各种龙,谁也不相信,我竟然幸运地见到了。”

  桌对面的梁宏,似乎不知道有华欣在,对罗华欣的自言自语,听若末闻毫无反应。

  罗华欣的举动,也显得怪异。

  ***

  整座客房外间,可说气氛极为诡异。

  圆桌内侧,放置着加了防风纱罩的双耳菜油灯,中间放置有保暖篮的茶壶,茶盘有两只杯。

  另有一支双柱烛台,烛没点燃,风太大,房门开合会把烛吹熄,烛台无法使用防风纱罩。

  两人相对而坐,半侧转身躯,面对着灯,各说各话声调怪异,眼中神色百变,各种喜怒哀乐的神情变化莫测,光彩也不住变幻,呈现以喜悦热烈的表情为多。按两人的神情估计,他俩的身心正处于欢愉快乐状态。

  诡异的是,两人对着灯火自言自语,旁若无人,偶或也似乎有旁人存在。这个旁人,绝不是他们两人。

  他们能看见事物,从脸上喜悦的神情可知端倪。

  罗华欣看到龙在变化;梁宏看到石壁上的诗,甚至会把诗念出来。

  “哦!仙乐风飘满湖闻。我也会吟……”梁宏居然用手指点拍,指点在桌上的笃响:“娉婷少女踏春阳,无处春阳不断肠;舞袖弓弯浑忘却,罗衣虚度五秋霜……”

  内间本来没有灯光,突然出现光芒。

  首先出现门口的人,梳宫髻外加网纱,眉目如画,凤钗摇摇,耳下明珰珠光轻晃。穿窄袖锦袄,外加玄狐短裘。大革囊系悬在裘外,剑则系在背上。

  灯光朦胧,看下出真实年龄,打扮得高贵出色,幽光中更显得十分美艳动人。可知的是,绝不是青春少女。

  后面跟出的两个人,一是雄壮英伟的二十余岁年轻人,另一紧跟在最后的是太虚老道。

  异香扑鼻,这位美艳丽人用的脂粉品质极高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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