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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二三



  半个时辰后,三岔路口群雄聚会,人影幢幢。商议片刻,四散埋伏,四周危机重重,杀气腾腾。

  负责在西南角山坡下的人,以蟠天苍龙为首。他的西面不远处的林中,面对至渡头的小径旁,是李天虹和蓝箭帮的五名高手,他们埋伏在林中。

  李天虹不在埋伏区,他到了蟠天苍龙身侧,举目四顾,神色冷静地问:“槐荫庄三山小隐杜方山,他为何也来淌这一窝子浑水?”

  蟠天苍龙的目光,落在东北角落路对面的松林内,说:“李兄难道不知道,五湖浪子是蟠龙堡少堡主的八拜兄弟么?”话说得倒还清楚,只是口中透风,十分难听。

  “兄弟略有风闻,小一辈的恩怨,老一辈的人似乎不该过问。闯荡江湖,与人结怨在所难免,老一辈的人若是贸然插手,反将弄得更糟。哼!杜方山浪得虚名。”

  蟠天苍龙淡淡一笑,说:“谁管他是否浪得虚名?只要有他加入,咱们便可轻松些,何必理会呢?”

  “哼!你是说,李某得仰仗他们之力,方可乘机将姓夏的擒住拷问内情?”李天虹不悦地问。

  “李兄请勿误会。”蟠天苍龙急急解释,放低声音又道:“那小辈确是了得,很难对付哩!”

  “等会儿动手时,在下不许你干预,你给我乖乖地在一旁见识。”李天虹阴恻恻地说。

  “这个自然,兄弟绝不碍脚。”蟠天苍龙心中暗喜地说;他真不希望再和安平动手,至今他脸部仍有些儿浮肿,身上仍在酸痛,牙齿被打掉了六颗,提起安平的名号,他就感到心惊肉跳,不要他动手,他正求之不得哩!

  李天虹的目光,落在蟠天苍龙的脸上,紧吸住对方的眼神,眼中杀机涌现,阴森森地说:“等会儿在下先问姓夏的,那天他迫问你口供的情形,如果有一言不实,老兄,你给我小心了。”

  蟠天苍龙脸上发赤,抗议地说:“李兄,你以为潘某会出自己的丑,来讨取你阁下的同情么?别忘了,潘某也是横行天下,名震江湖的风云人物,为了争取阁下的同情,会这么自贬身价……”

  他身侧坐着四个满脸横肉,狰狞可怖的半百年纪大汉。一个暴眼突腮的人怪眼一翻,不悦地抢着叫:“潘兄,这人是怎么回事,神色可憎,咄咄迫人,简直岂有此理!”

  蟠天苍龙大惊,急叫道:“文老弟,请……”

  李天虹正在火头上,受不了激,在蟠天苍龙的叫声中,身形一闪,便到了大汉身前,冷笑道:“雩山山主,你是甚么东西?”

  四大汉挺身站起,手按剑靶愤怒地说:“文某是雩山四雄之首,是大名鼎鼎的一山之主,你如果不知道,何不去打听打听?你阁下……”

  蟠天苍龙插身在两人之中,急急地叫道:“两位,使不得。目下正是紧要关头,夏小辈还不知何时可以现身,万一咱们自己先……”

  蓦地,对面山中红旗一闪。

  “快藏起来,夏小辈来了。”蟠天苍龙焦急地说。

  李天虹和雩山山主只好恨恨地罢手。分手时,李天虹向雩山山主冷笑一声,阴森森地说:“姓文的,咱们以后再算。”

  “咱们雩山四雄随时恭候。”另一名大汉冷笑着说。

  李天虹猛地疾冲而上,伸手便抓。

  大汉不是笨虫,对方敢将蟠天苍龙当作小辈看待,虽不是江湖人,看蟠天苍龙的神情,便知李天虹绝非好相与的人物,怎敢大意?喝一声,退步、拔剑、出招,一剑向伸来的手挥去。

  李天虹冷笑一声,反手便扣。但见剑虹甫出即隐,已被李天虹牢牢抓住。

  李天虹手一振,大汉虎口裂开,身形前倾,猛地左脚挑出,挑中汉的下颚。

  “嗯……”大汉闷声叫,口中出血,身躯仰面倒飞,“砰”一声跌个手脚朝天,挣扎难起,虚脱地在地面上扭动。

  李天虹抓住剑身的右手五指一收,剑应劲而折,“噗噗”两声坠地面,向呆如木鸡的其他三雄冷笑道:“刚学会抓,你们便想飞了。哼!聊施薄惩,给你们学学乖,下次再敢在李某面前无礼,李某要将你们的骨头,一根根拆散。”

  说完,扭头便走,回到他的埋伏区去了。

  雩山山主吓了个心胆俱寒,死盯着地上被李天虹抓断的长剑,抽着冷气向蟠天苍龙们:“总提调,这……家伙到……到底是……是谁?”

  蟠天苍龙怎敢说?惊恐地说:“文老弟,问不得。”

  “他们……”

  “他是咱们新加盟的人,千万不可惹他,他的脾气躁,生性孤僻。别看他平时笑容满脸,其实骄傲万分,目中无人。千方不要和他斗气。”

  “他的艺业……”

  “可用深不可测四字形容。文老弟,不必问了,伏下,正点子来了。你如果想见识李天虹的艺业,等会儿必定不会失望的。”

  果然不错,正点子来了,渡口方向,一个人影正绕过前面的坡脚,大踏步而来。

  且回头表表安平。

  他在凉亭中静坐假寐,听到两村姑用银子打发另一村姑去找艄公,留下的两村姑,正是他认为双目有些眼熟的两个人,暗中便留了心。

  他安心等候,一面养神,一面留心对方的动静,不敢大意。他明白,五湖浪子既然请来了追踪的人,绝不会就此罢手,必将千方百计追搜他的下落,此距顺山仅一日路程,可说仍是险地,岂敢大意?

  弓鞋踏雪声入耳,渐来渐近。

  “她们要进亭来了。”他想。

  进亭避风雪,理所当然,但两村姑不至候渡棚躲避,反而到八方透风的凉亭来,委实令他起疑。

  他的双目上半部已被头巾所遮,他所看到的视界有限,只能看到五六步外的地面,有人走近时只能看到双脚的下半段,看不到双膝以上的部位。

  首先,他鼻中嗅到阵阵淡淡的幽香,这种香他不陌生,一嗅便知是那些小家碧玉所用的熏衣香,与脂粉香完全不同,从香气中便可大概分辨出女人的身分。

  “唔!确是村姑,但……但她们却生着一双明亮澄清的眼睛,可能这一带山明水秀,女孩子生得不同凡俗。”他想。

  因此一来,他几乎撤去戒心。

  凉亭不大,北风劲烈,微粒状的雪花被罡风刮入亭中,能避雪的地方并不多。他所坐之处在西南角,可以看到东面的码头。凉亭坐南朝北,他是斜身倚坐,眼角首先看到踏上亭来两双不大不小的棉弓鞋,接着是长及鞋面的青布棉裤管。

  亭中有人,两村姑不以为怪,但仍在亭口略一踌躇,然后到了亭的东南角。在亭柱下放下两个小包裹,目光灼灼地向外倚柱假寐的安平打量。两人会意地轻颔螓首,淡淡一笑,除下头帕,不经意地抖落身上的雪花。

  几颗雪花溅落在安平的身上,他不加理睬。

  男女授受不亲,规矩的女人,绝不会厚着脸皮向陌生男人搭讪,双方僵住了。

  安平看不见村姑的脸部,未留意她们的表情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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