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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〇一


  “午间壮士见义勇为,出面拦阻姓安的人行凶。家叔本待亲至客邸致谢,无奈俗务羁身,不克分身前来面致谢意,特令敝姐妹面致谢忱,并为两位爷爷道劳。”为首的少女笑盈盈地答,神态大方,毫无忸怩神情流露,显然是见过世面的女人,绝非大门不出二门不近的深闺弱质。

  三眼华光恍然,“哦”了一声,含笑举手道:“姑娘你坐下说话,些许小事,何足挂齿?劳动两位姑娘芳驾,委实不敢当。敝姓华,单名锋。那位是敝师弟廖世武。请问姑娘芳名。”

  “小姓丁,名仪。那位是堂妹……”

  “哦!丁姑娘是镇西桥对岸……”

  “丁家庄的族中主事二爷,是敝姐妹的堂叔。”丁仪含笑抢着答。

  三眼华光阴阴一笑,说:“丁姑娘风华绝代,落落大方,应对非俗,大出在下意外,不像是荒村小镇的姑娘哩!”

  “妾自幼随家父在府城经商,返乡不久。”丁仪毫不介意地答,嫣然一笑,媚态横生。

  “呵呵!这么说倒是在下少见多怪了。两位姑娘芳驾光临,仅是为了替令叔致谢而来的么?”三眼华光阴笑着问,神色有点异样了,但轻松之中,仍隐藏着三分戒意。

  “妾奉家堂叔之命,不揣冒昧,与两位爷爷商量要事。”

  “两位姑娘说是要事,请问两位能作得了主么?”

  “家叔赋予妾身全权,自然作得了主。”

  “呵呵!姑娘的神情,似乎事情并不简单,在下兄弟洗耳恭听,请见示。”

  “两位爷武艺超群,家叔极为佩服。本镇龙蛇混杂,往来敝镇的江湖豪杰甚众,家叔在镇中经营不少行业,极易引人觊觎,因此必须聘请……”

  “哦!姑娘的意思,在下明白了。丁姑娘,武当门人有身在公门的人,有吃镳行饭的长辈,或许有设武馆的师父,但却没有自甘菲薄做看家护院的人。”三眼华光冷冷地说,状极不悦。

  丁仪却媚笑如花,嗲声嗲气地说:“华爷,别说得那么决绝好不?家叔无意委屈两位爷,意欲以年利白银五百两,请两位至敝庄开设武馆。敝庄无论男女子侄,皆必须练武功防身。华爷,难道说,你认为妾姐妹不配向华爷执弟子礼么?”

  三眼华光又换上了欣然的脸色。说:“丁姑娘,咱们兄弟在江湖历练,岂能久留?再说,镇中周家正以重金聘请武师,在下认为人往高处走,水往低处流,周家礼聘如果比贵庄高,在下……”

  “华爷,周家目前自顾不暇……”

  “在下兄弟认为济危扶倾,乃是武林朋友理所应为,相信周家会用得着咱们的。”三眼华光以退为进地说。

  丁仪盈盈离座,淡淡一笑道:“华爷假使坚持前往周家,那也是无法勉强的事。这是说,两位要与敝庄为敌,势同水火了。”

  三眼华光下不了台,恼羞成怒不悦地说:“哼!与贵庄为敌?姑娘未免太小看在下了,凭贵庄那几十个小把戏,如果在下兄弟应聘周家,为敌两字,岂不有点夸大么?”

  “两位闯荡江湖,相信对玉笥山承天宫的凌虚真人绝不会陌生,至少该听说过这位法力无边的道爷,是么?”

  三眼华光脸色一变,沉声道:“不错,在下曾听说过这位老道,姑娘提他有何用意。”

  “家叔是承天宫的施主,真人与家叔交情深厚。”

  “你威胁我么?凌虚真人敢和武当门人作对?”

  “贵派门人遍布天下,但他们绝不会因两位的私事而大动干戈,华爷以为然否?”

  三眼华光发觉这位俏姑娘言词锋利,不易对付。同时,他对凌虚真人不无顾忌,当下硬着头皮说:“俗语说:牵一发而动全身。凌虚老道如敢和华某兄弟为难,相信敝派师兄绝不致坐视。”

  丁仪换媚笑,说:“华爷,那又何必呢?将贵派卷入江湖仇杀漩涡,总不是件是好事哪!何不接受家叔礼聘,收我姐妹为弟子,两全其美,岂不胜似在周家任护院么?华爷,尚请三思。午间敝庄的人谈及华爷惩戒姓安的事,说华爷的武艺十分惊人,妾姐妹十分羡慕,希望能向华爷执弟子礼,学些武艺防身,因此自告奋勇前来请求华爷俯允,华爷如果拒绝,岂不令我姐妹失望么?”

  她的话像是一把两面刃的刀,十分犀利,同时软硬兼施,恰到好处,不由三眼华光不上钩。

  三眼华光果然上当,心中既怕凌虚真人,也不舍五百两银子的重酬,更希望能收这两位可人的女弟子亲近。可是,他不能立即应允,这种事到底难以启齿,只好转过话锋说:“哼!你,你一个女娃娃,能学些什么?”

  丁仪立即让他下台,媚笑道:“那就着华爷肯教我姐妹什么了!除非华老藏私,我不信敝姐妹会是不堪造就的庸才,是么?”

  她的话透着亲热,那股媚劲也了得,魔力奇大,室中不愉快气氛立即一扫而空。

  三眼华光心中怦怦跳,笑道:“姑娘冰雪聪明,不学则已,学则……”

  “哦!华爷肯收我姐妹为弟子?多好呀!妾等不及要行师礼哩!”丁仪眉开眼笑抢着说,果然迫不及待地上前,装腔作势要行礼。

  三眼华光浑身舒服,伸手托住她的手肘,得意地笑道:“姑娘少礼,客店不便,明日在下兄弟当至府上……”

  “华爷,明回家叔当专程前来恭请两位启驾,以示诚意,就此一言为定。”丁仪欣然地答,不露形迹地轻轻收回被对方托住的纤手。

  正事交涉停留,两女一婢仍在房中停留许久,因为三眼华光师兄借机探问镇中的情形,一面和两女天南地北胡扯,言不及义,话题轻松而融洽。丁仪以前跟随乃父在府城经商,本就不是个好东西,招蜂引蝶艳闻满府城,虽未至人尽可夫的程度,已是臭名四播的荡妇淫娃,狗男女一拍即合,略施解数,三眼华光就已经昏淘淘,认为是人财两得,艳福齐天,财色迷心窍,终于落了个身败名裂。

  夜幕低垂,两条人影先后悄然离开客店,第一条黑影扑奔镇北尹家,那是碧眼行者谈千里。

  第二个黑影是安平,从周家的后院溜入内室。

  周家的宅院堂深院窄,房舍甚多,因此光线不足,大白天也视度不良,晚间更显得幽暗,农家的古老宅院,住在里面的人难怪会忧郁而固执。两厢的房舍是佃户们的居所,正宅共有四进七间,屋周是田野,宅四周建有六尺高盖有护檐的围墙,与左右邻分隔,因此从外表看,宅院与左右邻不仅有围墙分隔,而且墙内有空地,事实等于是独院,万一有火警,不至于波及左右邻。

  三进院的主人内屋中,灯火辉煌,婢仆们在后翼进进出出,传送茶水净巾。

  内室有两名仆妇,接送传递而来的杂物。床上躺着脸色焦黄的主人周廷瑞,床前两侧,周二婶和小姑玉秋,神色紧张地传送净巾和捧着药盒。小太岁熟练地用净巾替周廷瑞清理胸颈和头部的药渣淤积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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