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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三


  五湖浪子眼中升起无边杀机,一声冷笑,一掌疾劈而下,另一手将丹丸射向安平的下阴,奇快无比。

  相距太近,安平和含英皆身受重伤闪避困难。

  “卟!”含英的颈根挨了一掌,应手便倒。

  包了蜡衣的丹丸,在五湖浪子手上发出,近距离内威力与钢镖相差不远。安平百忙中身形急扭,手中的寒影剑未能及时拔出进击,感到左胯一麻,下阴避开一击,左胯却被击中,腿一软立即踣倒。

  蓦地外面传来一声奇异的鸡鸣,那是了尘所发的警讯,有意外发生了。

  五湖浪子像怒豹般扑上,不等安平倒下,双拳疾飞,连攻四拳,拳拳着肉,把安平打得反向后退。

  他抽身扑近已昏厥了的含英身畔,将玉瓶拾起,倒了十余颗丹丸纳入怀中,将一颗塞在含英口内,再在含英的左藏血穴点了一指头,方匆匆一溜烟走了。

  他却不知,由于太过匆忙,急于离开,手指下斜了半分,并未将含英的穴道制死。藏血被制,短期间便会头脑昏沉,神志昏迷,稍一拖延,便会永远成为白痴,甚至当场身死。

  安平被打得眼前发黑,胃部似要往外翻,痛苦阵阵袭来,令他浑身发软,他挣扎着坐起,已不见五湖浪子的身影,心中大感诧异,想不通前些天的古道热肠朋友,为何竟如此对待他,为什么?五湖浪子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豪杰英雄,怎会做出这种怪事。

  他想到五湖浪子令他怀疑的事来,心中百思莫解,疑云重重,皓姑娘曾经告诉过他,说预定分手找警幻仙子那天,五湖浪子和了尘并未分手,在一株巨樟下会合连袂到大林寺投宿。再就是分手后,五湖浪子说要到南康落星湖办事,要他到龙池寺会合了尘,而了尘却根本不在龙池寺。

  更令他百思莫解的是,了尘是牛宏毅的手下,却又要乘他之危突下毒手,而且更矢口否认是牛宏毅的朋友。难道说,是牛宏毅叫了尘杀他的?但含英却为何骂了尘吃里扒外?五湖浪子怎么又在山区出现?为何要向他下毒手?

  他愈想愈迷糊,心中大乱。

  他的目光落在含英身上,心说:“韩姑娘奉命行事,不是她的错,我得救她。”

  他向含英爬去,已经无力站起了。

  刚爬近含英身旁,目光落在装春露丹的玉瓶上,他本能地伸手抬起玉瓶。

  门口的白影乍现,他抬头一看,欣然叫:“咦,皓姑娘,是你么?”

  “哎呀!你……你是夏安……夏爷。”姑娘骇然叫,一闪即至。

  门外突然传来五湖浪子的叫唤声:“喂!里面有人么?”

  皓姑娘到了安平的身旁,喜悦地扭头向外叫:“杜爷,快来,夏三东主在这儿。”

  声落,五湖浪子已像狂风般掠入门内,雀跃地叫:“咦!果然是夏老弟。”一面叫,一面掠过。

  安平像丈二金刚摆不着头脑,他以为看错了人,但光天化日之下,怎会错?确是换了一副笑脸的五湖浪子。正发愕间,五湖浪子到了,忧形于色地问:“老弟,你受伤了?让我看看。”

  五湖浪子并不先看伤势,却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玉瓶,突然脸色一变,厉声问:“老弟,这玉瓶是你的?”

  “咦!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?弄什么玄虚?”他惑然问。

  “我问你是不是你的玉瓶。”五湖浪子冷笑着问。

  “你明知故问……”

  “你这畜生。”五湖浪子抢着咒骂,一掌疾劈。

  皓姑娘眼急手快,云袖一挥,五湖浪子如被暴风所撼,连退三步,一掌落空。

  “杜爷,有话好话,怎么回事?”

  五湖浪子脸色大变,心中骇然,但立即定下神,将玉瓶递过冷冷地说:“这畜生是淫贼,怀有这种残害妇女的药。”

  安平心中大急,怒声道:“杜天奇,你这两面人血口喷人……”

  “姑娘请看。”五湖浪子抢着说,向两女婢的尸体一指,又道:“这儿死的有三个女人,却只有他一个夏安平是活的,八成儿是他在这儿造孽。”

  安平怒不可遏,挣扎着站起大叫道:“姓杜的,两个女婢是你的好朋友了尘杀的,另一个韩含英姑娘,却是阁下下的毒手,在下几乎被你击毙,你竟将事推在夏某身上,血口喷人,简直畜生不如,人面兽心。在下与你无冤无仇,你到底有何用意?”

  杜天奇嘿嘿冷笑,阴森森地说:“阁下,你骂吧,该杜某说啦!在下以为你是个英雄好汉,原来却是这种胡涂的下三滥,你想攀诬在下,也该放明白些。找令人相信的场合鼓如簧之舌哪,了尘大师早已远离九江,而在下却是与皓姑娘在仰天坪下听到这附近有妇女的叱喝声,方循声赶来察看的。哼!你居然反咬一口,胡涂得可怜亦复可笑。”

  皓姑娘徐徐后退,忧伤地注视着安平,不住轻摇螓首,幽幽地问:“夏三东主,你……你……”

  五湖浪子将玉瓶摔在安平脚下,冷笑道:“这瓶春露丹,是不是杜某栽你的赃?”

  安平一怔,迷乱地问:“你……你说这……这是……”

  “这是残害妇女的亵渎神明的媚药,杜某还能分辨得出来。”五湖浪子说完,走向含英,一按含英的口鼻,又道:“这位姑娘仍有一口气在,只要把她救醒,便可知道谁是谁非了。”

  他大概心中操之过急,首先便捏开了含英的牙关,瞄了一眼,挖出含英口中的春露丹,摔在一旁说:“唔!还好,还没吞入腹中,但……气息渐绝,快咽气了。”

  接着,他捏含英的人中穴。

  “且慢动她。”皓姑娘叫。

  五湖浪子已点了含英的藏血穴,认为如果未能及时发觉被制的穴道,如用推拿术想将人弄醒,手下人即死,事实上,藏血空被制,一时确难发现。同时,他下手甚重,料定含英拖不了多久,只消利用这片刻的机会,含英必定渐渐停止心脉的跳动,皓姑娘出声阻止,他并不在乎。

  皓姑娘拾起从含英口中取出的丹九,再拉起玉瓶细察,倒出另一粒对照,幽幽一叹,将玉瓶和丹丸摔下,向安平注视片刻,颤声道:“夏爷,这药瓶是你的?”

  “是……是……是在下在……”安平不知该从何说起,期期艾艾语不成声。

  “是我杜天奇栽的赃,夏爷,是不?”五湖浪子恶意地问。

  安平长吁一口气,心说:“想来其中疑问重重,五湖浪子很可能与皓姑娘是亲密的朋友,也可能是受人买动来杀我的人,眼前铁证如山,想分辨不啻徒费精力,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。”

  他一咬牙,向姑娘说:“皓姑娘,在下刚才所说的话,字字皆真,在下绝不说谎。至于姓杜的和了尘贼秃,为何要苦苦陷害在下,在下却不知其故安在。这瓶丹丸,是在下从周贴刑官……”

  五湖浪子重重哼了一声,接口道:“妙啊!又拉上一个内厂的贴刑官了。皓姑娘,请回避,在下替天行道,除去这个江湖不齿的淫贼。”

  皓姑娘却摇摇头,说:“杜爷,听他说完,让他分辩。”

  安平强提一口真气,暗叫“罢了!”冷笑道:“在下无须再辩了,反正在下问心无愧,除了这瓶在下本知内情的丹丸以外,其他的事一概否认。姓杜的,你上吧,咱们在剑上分曲直。”

  五湖浪子拔剑出鞘狂笑道:“好吧!杜某也认为这是最佳的解决之道。”

  皓姑娘粉脸一沉,大声说:“谁也不许动手。”

  “皓姑娘,对人赃俱获的淫贼,难道仍让他活着,在江湖上糟塌妇女不成?”五湖浪子义正辞严地问。

  皓姑娘注视着安平,垂下螓首,幽幽地说:“夏三东主,你走吧,限你即刻离开,不许再踏入庐山一步,走吧!”

  安平吸入一口长气,欲言又止,最后一言不发,迈着艰难沉重的脚步,像个垂死的老人,出门踉跄而去。

  进入金竹坪不足半里,似乎听到身后有分枝拨叶之声,幸而黄昏将临,林中幽暗,他心中一动,往竹林内一钻,隐起身形。

  不久,他看到了尘的身影急窜而过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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