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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七九


  破败的石造神龛中,菩萨早不见了,却有一大堆用粗树枝堆成的余烬,轻烟仍在袅袅上升,不时跳起一阵火星,爆发出一阵火焰,燃烧一剎那,便又熄了。

  未进庙门,中原已感到破庙鬼气冲天,劲风掠过枯树,发出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啸。

  “啪啪”两声,一段枯枝被风折断,跌下地上草丛之中。接着是两声令人汗毛直竖的枭啼,像鬼哭般难听刺耳。

  两个高大的人影,斜倚在大殿台阶下。黑暗中不知是人是鬼,倚在那儿没有丝毫移动。

  将近庙门,已嗅到一阵血腥,天!里面定然有流血的人,不然不会有血腥。

  他凝神运气,行动护身,鬼魅似的飘入庙门,在院墙下停住身形。

  大殿阶下的大影,是牛头马面两个木鬼,斑剥得更为狞恶难看。火花再次跳动,火焰一吐即行敛去。

  中原运耳力凝神倾听殿内的动静,蓦地,听到一声极为微弱的呻吟。接着,传来一阵急促的奔跑声。

  他立掌护身,以极为迅疾的身法,闪电似的掠入殿中。再向侧一闪,贴壁站住了。

  四壁萧条,断瓦颓坦堆积,蛛纲尘封,残破的泥菩萨自身难保。那些奔跑的足音,原是一群特大的野鼠。

  神龛上的火焰奇吐,这一次燃烧稍久些。

  他往巨鼠群奔走看去,倒抽了一口凉气。那儿有一根大柱,上面距地一丈处,用木尖钉住一个人体,下身全是凝成黑紫色的血块,有几个两斤重的大鼠,仍在争食血块,吃得津津有味。

  被钉在柱上的人,衣衫不知弄到何处去了,浑身除了白发上的布结外,不着寸缕。大腿和胸前,全是被火把烧焦的痕,一双眼睛已被烧瞎,血仍在缓缓泌出。

  看了这人的惨状,中原只感到愤火中烈。他目光犀利,已看出这人正是雷火神叟,口中竟有咽气的景象,还有一些游气,他正想奔出将人解下抢救,后殿已响起了足音,有人出来了。

  果然有人,两个一身玄色劲装的中年大汉,手中各抓了几片松明,阴沉沉的走出大殿,伸松明到灰烬中一拨,火光倏升。

  一个嘀咕着说:“他真娘的走了霉运,那鬼村庄穷得不象话,找一顿食物也费了不少劲,呸!”

  另一个注视着雷火神叟说:“二哥,再给他一下算了,咱们何必一定守到他断气?调弄了一天,他竟然还未断气,太顽强了。”

  二哥歪着头注视片刻,说:“老家伙修为不弱,霹雳雷火弹霸道已极,如果不是独眼龙甘老前辈用迷香弹计算他,真不知如何结果哩!”

  “乾坤掌也未免太毒了些,人家好不容易救了他的命,念在好友的后人,拚落嫌疑救活他,他竟然恩将仇报,真是令人心冷。”

  “哈哈!二哥,量小非君子,无毒不丈夫,古人的话半点不假,这年头,谁不毒谁倒霉。乾坤掌六亲尚且不认,岂会为了一个干老儿动了善念?只怪这老儿不死心被鬼迷,落了个饱受残酷而死。”

  “其实,这老儿确也不该向祝小狗透露本山的内情。”

  “怪!他的盛弹囊在离开五里亭时,确是带在身下,为何被甘老前辈暗算后,弹囊却又不见?”

  “老鬼如果交出弹囊,同样也是死,他当然不愿将成名暗器交与别人,反正是死嘛!”

  “好了,别说了,这老鬼明知必死,已没有任何话再说啦!咱们也行行好,就让他早走一步算啦!”

  二哥应声向背后拔刀,另一人赶忙说:“不可,只可用火,免得日后有人查咱们私自将人处死,麻烦就大了。”说完,取出一面烈焰飞腾,油烟极浓的松片,向雷火神叟走去。

  相距有丈余,一阵劲风从他们后面刮来,冷飕飕的火焰一阵摇晃,浓烟摇曳。

  两人一怔,怎么?那来的冷风?

  “咕咕”几声叫,几头巨鼠窜走了。两人似乎清晰的听到,身后有一声冷冰冰的呼声,声音虽轻,但两人仍听得真切,绝非耳朵有毛病。

  两人心中一寒,声音真不像人声哩,只感到毛骨悚然,猛地向后转身。

  火光下,出现了一个脸孔俊美,雄壮如狮,但神色奇冷的年轻人。

  “咦!阁下是人是……”二哥惊恐地问。

  “是鬼!”年轻人阴森森地答。

  背上有剑,怎么会是鬼呢?另一大汉胆子要大些,突将松片劈向年轻人扔去,大吼一声,去拔背上单刀。

  火光一闪,火松片已被那人抄住,迎面而到,快得令人吃惊,“嗤”一声,火焰向前一吐,不偏不倚的吐在那人脸上。

  “哎……哎……”那家伙狂叫,踉跄后退,用手向脸上一摸,摸掉了一层皮肉,狂叫着倒在地上乱滚。

  二哥反应也够快,飞快的撤下了单刀,正待扑上时,同伴已经倒了。他惊得顶门上已走了三魂,转身要跑。

  “站住!”年轻人说话了,喝声奇冷。

  二哥腿一软,耳中的喝声直贯耳膜,闻之心血下沉,浑身发软,想跑怎跑得了?只好站住,身躯不住晃动,胆都被吓破了。

  年轻人是中原,他举着烈火熊熊,吱吱爆响的火松片,一步步向前迫近,沉声问:“尊驾是太行山的人?”

  二哥的脸色是死灰,举着单刀一步步向后退去,发着抖答:“是谁,阁下是……是谁?”

  “祝中原,湖广祝中原。”

  “你……你就是……是祝……祝中原……?”

  “信不信由你。”

  二哥浑身一阵抖索,突然转身飞逃。一逃了三五步,面前火焰一闪。

  “哎……”他惊极大叫,扭头又跑。

  这次跑不了啦,腰脊一麻,人像一根木头,直挺挺的倒下了。接着胁下一震,整个人翻转,仰面朝天,火焰就在他眼前燃烧。

  “独眼龙和乾坤掌,为何要计算神火雷叟?说!”中原冷冰冰地问。

  “乾坤掌是雷火神叟已故好友的独生子,沦落为盗,雷火神叟好不容易进入太行山,打听出他的消息,要他改邪归正,他不但不知感恩,反而多次无礼,老人家一气之下,要擒他带走,他却出山办事,乘机溜走。在五里亭老人家出面将他救了,且将山中的消息向你透露。”

  乾坤掌羞恼之中,将消息透露给守候的密探,恰好山主的八拜兄弟太原府独眼龙甘辉赶到,用迷香弹暗地一击而中。雷火神叟被迷香所迷,被擒至此地,用火烧拷问他是否与你有关,问不出结果,便落到这般模样。

  中原冷哼一声,火把向下一落,直压在贼人脸上。

  “哎……”贼人狂叫,但不能动弹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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