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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七八


  “施主请便。”老道也立掌稽首。

  夜游鹰在躬身剎那间,双手突向外一翻。双方相距不过五尺,手一伸几乎及身。

  天龙子没想到夜游鹰会在行礼突下杀手,暗算出于一个黑道巨魁之手,那是不可能之事,但不可能之事确发生了。

  他骤不及防,一股凶猛绝伦的暗劲袭到,如同万斤巨槌撞向他的小腹,等发觉已来不及了,小腹本来就是要害,他怎受得了?内腑立即被震毁,但外表看不出任何异状。

  他呃了一声上身向上一挺,急剧地又向下一伏,踉跄了两步,双眼一翻,勉强挺起,嘶声说:“夜……夜游……”话未完,鲜血在口中向外激流,直滴大红法衣,向前一栽,手脚一阵抽搐,死了。

  夜游鹰拨出老道长剑,手一震,剑从中折断。他将断剑捉着老道的手指,在地下写:“杀我者,祝中……”

  树上的人一一跳下,一个美丽的半老徐娘走近,她是王贞玉,飞虹剑客王万年的女儿,夜游鹰的情妇。她脸上本无表情,说:“为何不用飞虹匕治他的死命?杂毛罡气厉害,你未免太冒险了。”

  夜游鹰哈哈一笑,站起说:“用飞虹匕岂不泄露了行藏,呵呵!让铁冠道人找祝中原算账去。”

  王贞玉不想动身,她低头察看天龙子的尸体,手朝天龙子胳膊上伸去。

  夜游鹰把将她托起,说:“不用看了,如果加上原字,太明显啦!以老道致命伤势来看,五个字也嫌多了些。走!”

  “好吧!走。”贞玉说。

  当她启步的剎那间,脚下有意地擦过天龙子的肘,天龙子的指尖,擦掉了“中”字的尾巴,可惜,用劲太轻了些,手肘横移,却无法向前滑。

  一行人走出官道,夜游鹰除下头罩和鹰衣,说:“分开走。先找偏僻的农舍歇宿,以便晚上赶路去。”

  他们向路左一条小道折入隐入密林之中。如果不是天龙子阻了他们一阻,定然与秦白衣一行人照面,将有一场厮杀。夜游鹰这些年来,功力精进了不少。

  这以前,安天龙的功力比他要高上三分,而这时,他却反而比安天龙高出了三分。他的飞虹匕,也练至出神入化的境界,比他的死鬼师父只强不弱,青出于蓝而胜于蓝。如果功力仍是那么差劲,他怎敢从容向练有玄门绝学罡气的天龙子下手?

  岔道荒村野店中,秦白衣向海蕙姑娘说:“诸葛姑娘,请问祝小哥目下确在何处?”

  海蕙本不想说,但一瞧那凤珠哀怨而充满祈求的目光,心中一软。说:“祝公子目下正在太行设法救人,确实所在确是不知,小女离开他,已有五天之久了。”

  “姐姐,他会不会单身涉险?”凤珠惶急地问。

  “不涉险,怎能救人?”

  凤珠脸色泛青,向秦白衣颤声叫:“爹,我们快赶步。”

  海蕙伸手一拦,“不可!去不得。”

  “姑娘,为什么?我们前往接应……”凤凰夫人急问。

  “祝公子说过,他要逐步混入山寨。在半月至二十日之间,不可打草惊蛇,干扰他的救人大计。小女子这次硬下心肠离开他南下,就是奉他之命阻止家祖莅临太行,拖上半月,大事谐与不谐,在此一举。”

  “那……那……他岂不太过风险?”凤珠仍然叫。

  “他会小心,凤珠妹,目下他已不是当日的他了,足可跻身绝顶高手之林。”

  “依姑娘说来,我们岂不是要等一月之后方能上太行?”秦白衣问。

  “是的,希望前辈成全。”

  “好,请禀告令祖,这次太行山志在令祖,也志在武林中白道英雄,咱们这些专管闲事的老怪物不甘寂寞,愿追随令祖一闯虎穴龙潭。”百丈老人豪放地说。

  海蕙穿着男装,抱拳向众人行礼,说:“晚辈多感诸位前辈云天高谊,日后当行面谢。”

  “姑娘小心了,这条路上目前群魔屡现,多加小心为上。”

  海蕙探囊取出数包夔龙涎所制的解毒散,交到凤珠手上,委婉地说:“凤珠妹,恶贼有一种可远飘十丈的毒物醉仙香,十分歹毒,入鼻即倒,极易受到暗算。这是夔龙涎所制的解毒剂,接近太行时,抹一些在鼻中,可解百毒,醉仙香无法得逞。半月后太行再见,告辞了。”她抱拳行礼转身转蕲州官道上如飞而去。

  众人一听是夔龙涎制成的解毒剂,全都怔住了,等他们定下神,海蕙早已远出半里地啦!

  一行人由秦白衣为首,仍奔武胜关,在信阳县──两年后该县升为州──逗留,在要道上打听消息。

  凤珠这位小姑娘心中开朗,换上了绿裳,脱掉了白衣白裙,不动声色打点一切。她将夔龙涎解毒散交给乃父分与各人备用,自己留了一包。

  第一天平安无事,第二天也悄然而过。当晚,她失了踪,留下一封信,请爹妈务必等云栖逸箫到来一起走,不必管她。

  第三天长春派的掌门铁冠道人,率领了一大群牛鼻子老道与俗家门人,向北通过信阳,直奔太行山。随行中,有太行山的朱雀山寨主无忧道人。

  这老道不等闲,出身四川九顶山青城宫,是一个无恶不作,功臻化境的高手,目下主持九山十八寨的朱雀山两座大寨,居然作了寨主爷,在太行山寨,他的武功佼佼出群。

  回头表表祝中原,他正在太行山历险。

  他将海蕙送走,不再进城,城门已闭了,他也不打算再入,必须在附近闹事,以掩护海蕙的行动踪迹。

  他想起白天雷火神叟的事,总感到这老人的表情不太自然,平时一个心狠手辣的人,为何要对一个三流恶贼施以恩惠?愈想愈不对,便到五里亭,顺雷火神叟隐入的小径走去。

  不久,前面出现一条小河,从西北向东,静静地横在眼前。

  天色黑沉沉,像压着一个大铅锅,视野也不广,林太深草太密。寒风劲烈,刮在身上凉飕飕地。

  他往西看,看不到村庄,也没有火光,不好找人。往东看,唔!十里外有火光一闪,像是松明一亮,便被风吹熄一般,相距虽远,仍可看得真切,确是火光。

  黑夜中,人与动物并无二致,定然向有光火处走,他也不例外也向那儿走。

  他紧了紧背上的宝剑,小包囊压在剑上,动起手来方便些,展轻功飞掠。

  自经盐泽死域苦撑一夜之后,加上他不间断地苦练,两仪相成大真力神功又上一层楼,渐趋精纯之境了,这一展轻功,像流光逸电,一闪即逝,速度骇人听闻。两仪相成大真力不能速成,但在他来说出现了奇迹,奠基功夫也缩短了三分之一的时间。

  他沿河右岸飞掠,没有路,穿山越野急射,像一个幽灵幻影。

  快走了八九里,前面火光又是一闪,闪光为期极暂,但确在前面不远。

  那是一座破庙,荒凉破败没有人迹,庙门早垮了,院墙七零八落。庙前,用石头围起一株古木也已经枯死多年。显然,这一带的居民,早已遗弃了这座庙,庙里的神佛自然也就不再庇估他们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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