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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〇六


  “蟠龙庵已被李文良和白玉珠所毁,贫尼正云游天下找他们。”心如师太毫不隐瞒地说,稍顿又道:“这儿血腥满地,贫尼不能不问,尚请两位施主据实相告。”

  宇文长华长叹一声,泪下如雨,将经过一一道出,并不隐瞒自己的身分。

  心如师太静静地听完,久久方黯然地说:“施主,贫尼同情你的境况,不忍向你追问李文宗兄弟的下落,请问两位施主打算到何处安身?”

  “目前尚无打算,必须逃出河南境地再言其他。”

  “贫尼愿送施主一程,替两位施主找地方安顿。至于这位舍身义士尸体,贫尼亦替他择地安葬。”

  母女俩哀号着趴倒磕头,拜伏在地。

  ***

  春虹由于和星宿胡扯了一阵,追入北面林中,早已不见师父和穷酸的踪影。两个女人的靴痕,进入密林之中,向北又向北,按方向,是与官道并行,官进在右方,但距离有多远却无法判定了。

  除了两个女人的靴印之外,还有两种浅浅的脚印,一是芒靴,一是爬山虎快靴,前者是睡道人的,后者是穷酸所留下。两种脚印,几乎难以分辨,若有若无,不留心的人是不易看出的。

  他循脚印狂追,快若星飞电射,不久,脚印向西北斜折进入已被冰封的古森林,地势下降,脚印愈来愈模糊不清了。

  他相当沉着,深信师父修为已臻化境,不会被妖妇的妖术所制,邪不侵正。任何邪术对定力超人的高手,绝不会有多大的作用。

  真糟!前面突然出现一座二十来丈宽的河流,河两侧的小湾浅水结了薄冰,但中流仍然水势奔腾,四个人的脚印,在河岸附近消失不见了。

  他心中焦急,左右急搜,一无所获,他想:“难道他们都过了河不成?没有舟船,怎能飞渡?”

  他的注意力全在追赶的人是否过河,却没留意北面下游两里处,两艘小舟相距约有半里之远,正沿河下放,追逐如飞,等他开始留意河的上下时,两小舟已消失在河流转向的山嘴后了。

  “过河?还是沿河往北找?”他在心中自问,拿不定主意。

  河岸是被冰封了的树林,视野有限,他已搜至下游半里地,仍然难以决定何去何从。在他决定用啸音一试的瞬间,突然听到北面不远处密林之中,有冰雪震落的声音,心中一动立即循声搜去。

  搜了三五丈,前面人影出现。

  “我的天!她们在这儿,师父和穷酸呢?”他抽口凉气,心中暗叫,同时心中一冷。

  已不由他多想,立即向前扑近。

  果然这两个女人,是桂兰英主婢,桂兰英后面,侍女挽着昏沉沉的葛春帆。她们小心地向前走,地下竟未留下脚印。

  “主母,可否歇歇脚?”侍女突然扭头问。

  桂兰英将狐裘往树下一摊,坐下说:“真该歇会,用踏雪无痕的轻功赶长路真是累死,追来的两个死囚可笑极了,愚笨已极,竟拦截一艘小舟去追香溪鬼叟曲东阳的船,即便追上了,还不是白白送死?”

  侍女将春帆放下,在对面坐下说:“真巧!东老为何来得这般巧?”

  “他赶来为老爷效力,不喜走陆路,宁可绕道走远些坐船而行,免得他那副尊容惊世骇俗,坐船去信阳州并不足怪,幸而他恰好经过这儿,引走追来的人,不然准被他们追上,凶多吉少,救醒这个姓葛的娃娃,让我先问问。”

  侍女回喏一声,取药灌入春帆的口中。桂兰英并未闲着,她拉脱了春帆的手脚关节,一面玩着湛庐剑,等待着春帆醒来。

  春虹已接近至十丈内,这一带树影稀疏,视野可远及三五十丈外。两女相向而坐,每人皆可视圆周的一半,想在皑皑的白雪地中秘密接近,太不容易。他伏在一珠巨松后,凝神倾听她们的谈话,恍然大悟,原来师父和穷酸错以为妖妞上了香溪鬼叟的小舟,拦住另一只小船追下去了,难怪脚印在河边消失。

  香溪鬼叟曲东阳,他并不陌生,正是巫山双奇的师父,巫山双奇是厉魄古洋,和鬼爪霍天奇,正是追魂镖的主人,而厉魄古洋的无常锥,更是可怕,上次找到疯丐时,疯丐说出追魂镖的出处,他就决定到香溪找曲东阳算账,找九幽魔域,想不到他不克成行,香溪鬼叟竟已到了河南地境。

  他心中略宽,算定香溪鬼叟无法接得下他师父的无上绝学一击,定下心神,全心全意计意如何向两妖妇下手。

  穷酸说他大哥已被妖妇擒走,他心中不无疑问,难以相信他大哥仍在人间,他想起勾魂手的话,说有一个相貌与他相同,但脸色青灰的青年人,与宇内三奇妖走在一块儿,和九幽天魔作对的事。

  “哦!也许穷酸把勾魂手所说的青灰脸色青年人,看成我大哥了。”他心中自语着。

  不管是不是他的大哥,穷酸既然说鬼女人叫桂兰英,是九幽天魔的妻子这就够了,他必需将鬼女人擒住,从鬼女人的口中找出九幽堡的确实处所来。

  他一面思索着,一面留神前面的动静,等机会现身擒人,同时也留神她们的一言一行。

  春帆被灌下解药,渐渐清醒,当清楚地看到两个鬼女人时便知大事不妙,想将身挺起,谁知念头刚动,手脖关节剧痛彻骨,“哎呀!”他吃惊地叫。

  桂兰英格格笑道:“年轻人,你最好安静些,你真是广信府葛家的葛春帆!”

  春帆怒目圆睁,他知道完了,已经被妖妇用邪术擒住了,后悔也来不及啦。

  “大爷行不改名,坐不改姓,何用多问?”他怒声答。

  “怪事!葛春帆是个英俊的年青人。你,脸色青灰,像个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僵尸,自认是葛春帆,无人敢信。”桂兰英笑着,状极自得。

  “你不信是你的事。”

  “嘻嘻!如果你是葛春帆,未免太忘恩负义了。”

  “呸!妖妇,你胡说八道。”

  “姑奶奶我曾对你说过,你闯大祸,你还不承认?”

  “承认什么?”

  桂兰英将湛卢剑在他眼前晃了晃,冷笑道:“我以为你是男子汉大丈夫,岂知是个恩将仇报的无耻匹夫,哼!假使不是要用你示众江湖,我就该用这把剑剁碎了你。”

  春帆莫名其妙,怒叫道:“呸!妖妇,闭上你的臭嘴,葛某顶天立地!”

  “啪啪啪啪!”桂兰英打了他四耳光,冷笑道:“不要脸!狗东西,你也配称顶天立地?你知道你所毁的第一暖轿中的人是谁吗?”

  “是谁?”春帆愕然问。

  “九幽堡的千金小姐和她的母亲宇文长华。”

  “可惜,我该活剥了她们。”春帆咬牙切齿地叫。

  桂兰英又抽了他两耳光,凶狠地说:“由此便可以看出你心肠之黑。韵丫头一念之慈,不忍见你家破人亡,在九幽堡甘愿冒风险,从二堡主手中硬将你从死神中救出,护送你到武昌府,交由分坛的人送你到九江,再请人送你到南昌熊家。为了这件事,韵丫头几乎和叔父反脸,为了你,不知枉死了本堡多少弟兄,而你,却毫无良心!”

  “且慢!”春帆尖叫,稍顿激动地问:“你是谁?你说什么?”

  桂兰英冷哼一声,冷冷地说:“我,九幽堡的女主人,九幽天魔是我的丈夫,你还不明白?哼!你装得很像,表情逼真,像是忘了呢?你可记得在九幽魔域地狱岭的往事?可记得那位半途相遇,穿水湖绿劲装的美丽小姑娘?她就是本夫人的女儿,但她是已和堡主分居十年的妻子宇文长华所生。”

  春帆大叫道:“天哪!她果然是九幽天魔的人,难怪在后面暗算我。”

  “呸!你是什么东西,值得的丫头暗算你?你昏了头。九幽堡任何一个人,也足以将你打入十八层地狱,用得着堡主的千金暗算你,你太看得起自己了,韵丫头在她父亲面前苦苦哀求,替你保命。她父亲勉强答允了,但二堡主坚决反对纵虎归山,便在半途亲自下手截杀,一剑击中你的腰脊将你打落奈河。要不是韵丫头与乃叔翻脸,拼死挡住二堡主,你能不死?总算二堡主不愿太伤侄女儿的心,同时也认为你必定有死无生,这才率人退走,韵丫头方能从容将你救出奈河,专程送你到武昌平安船行,为了你,二堡主派人火烧枫林村,韵丫头竟也赶去抢救,晚了一步,你却被宇内三奇妖所救,畜牲!你人面兽心,你不是人!”

  “天哪!你的话是真是假?”春帆狂叫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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