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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一五


  老儒生确是长了一大把稀拉拉的白胡子,但红光满脸,精神倒朗健,只是一身儒衫破旧得有失斯文,同时一双老花眼不住眨动,十分有神。

  老儒生一抹胡子,跳脚叫:“怎么?好小杂毛,你想怎么样?”

  “怎样?哼!贫道想揍你!”春虹气虎虎地叫,但并没有动手揍人的意识。

  老儒哇啦啦怪叫,冲前两步叫:“反了!反了!小杂毛……”

  “砰”一声暴响,他出其不意飞出一拳,拳头快得令人眼花,与他的年岁和老花眼完全不同。

  “嗯”春虹闷叫,下颔挨了记重击,打得眼前金星飞舞,连退五六步,几乎跌倒,这一拳打得他无名火起。

  “咦!真的走了眼。”老儒生也骇然叫。

  “呔”春虹一声大吼,飞扑而上。劈面一掌虚拍,左拳疾出,“卧虎藏龙”奋身进击。

  老儒生一听拳风拳劲不对,不敢硬接,向右闪,左掌疾出,“缠丝手”搭春虹的脉门。

  春虹完全惊醒,行家一伸手,便知有没有,原来对方是找麻烦来的,这一拳挨得真冤枉。

  “打!”他冷叱,冷静下来,由拳变掌,变搭为拿,两只手闪电似地互相扣住了,他用劲一带,脉门坚似金钢,带动了老儒生的马步,右脚上步,右拳疾飞。

  老儒生的左脚,也同时勾出,反应奇快,快逾电光石火,假使是生死对头,这一照面便会两败俱伤。

  “噗啪”两声,老儒生左颊挨了一拳,春虹左脚被勾,坐下了,两人全坐下了。

  人坐倒,两人同时放手,竟飞跃而起,两面一分。

  老儒生以手抚脸,怪叫道:“小杂毛,你的手脚好快,一拳还一拳,你小子讨债讨得真快,打!”

  右手的破折扇“唰”一声抖开,一拨一收,风雷乍起,敲向春虹的面门,竟然注入了内力。

  春虹刚站稳,老儒生的快速袭击便到了,左掌斜抓敲来的扇炳,右掌如刀,来一记“吴刚伐桂”,不退反进,接招回敬,双手齐下,奇快无比。

  老儒生又是一怔,春虹的惊人反应,把他的狂态减去了不少,“咦”了一声,晃身撤招从侧方进击,破折扇敲打手急如暴风雨,在短短的一照面间,连攻十六扇之多,诡异的手法迭出,浑雄的内力发如山洪。

  春虹的劲道也逐渐加重,接下十六扇,他退了八尺左右,他不想硬接折扇,老儒生也不敢逞能放胆进迫,用的是巧打,扇影奇幻而辛辣,迅捷无比。

  春虹被攻得火起,一声长啸,狂涛八掌出手,掌影漫天,凶猛狂野的掌影绵锦而出,每一掌都注入了八成真力,罡风发似殷雷,他全力反击。

  “咦!”老儒生讶然大叫,身形加快,折扇攻势一顿,左遮右拦转攻为守,化为一座山封住前身。

  但封不住,掌势以排山倒海似的声势迫攻,只剎那间,便将他攻回原路。迫得他一声怪叫,左掌不再封架,突然一掌拍出。

  “砰”一声暴响人影乍分,在烟尘滚滚中,春虹连退三步,定下了身影。

  老儒生蹬蹬连退五步,额上掉下几颗豆大汗珠,老花眼中神光再闪,怪叫道:“小子可畏,你绝非龙虎山的废物,罡风已练成。”

  春虹目中神光四射,冷冷地道:“老货,你接下了六掌,仍算不得顶尖儿的高手。如果不服气,掏出你的真才实学,贫道要称称你的斤两,领教阁下的绝学。”

  老儒生怪眼连翻,避开话题:“我老人家想想看,武林各门派中,哪一家的绝学能挡得住我八成真力击出的崩云掌?”

  春虹大吃一惊,崩云掌,正是八怪之一的狂儒皇甫成的惊人绝学,全力击出,掌风可伤人于八尺外,如果击实,肉绽骨裂必死无疑。而狂儒的铁笔三十六式,在武林号称一绝,罕逢敌手,也令人头痛,亦正亦邪,亦善亦恶,处事全凭当时情绪的好恶而为。年轻时曾进过府学,府试高魁,却在赴京赶考途中溜之大吉,从此不提功名事。按理他是个读书人,在武林朋友中,像这种儒士如同凤毛麟角,但他口中骂出的话和所做的事,却比村夫俗子还粗野三分,当然这并非是他的本性,而是佯狂装怪游戏风尘。至于是否与他失意功名的少年往事有关,谁也摸不清底细,江湖上被他挣来响亮的名号,名列八怪之林。

  在江湖朋友眼中,狂儒并不可怕,至少他绝不会做出伤天害理为非作歹的事,还不至于下滥有辱斯文。只是,不论黑白道朋友,都十分讨厌他。他一生中流浪天涯,见多识广,对江湖奇闻秘事所知极为广博。这些奇闻秘事有时便会成为他勒索那些名人大户的法宝。那些曾经做过不足为外人知道秘事的名宿高人见到他如见瘟疫,避之唯恐不及。

  春虹听得老儒生说出名震江湖的崩云掌绝学,吃了一惊,看这家伙的穿戴和腰中的外门兵刃铁笔囊,定然是狂儒皇甫成到了。

  “这家伙讨厌,专挖掘别人的隐私,我可不能和他鬼混。”这是他第一个念头。

  他有这个念头并不奇怪,因为他和如霜之间有了纠葛,其中更有不足为外人知道的事,万一被狂儒探出他和花魔的女儿有一手臭事宣扬出去,令他没脸面在江湖抬头挺胸做人。

  他打定主意不和狂儒缠夹,冷冷地道:“原来阁下是八怪的狂儒,难怪如此可恶。”

  “别打岔,别打岔。”狂儒摇头阻止他往下说,稍顿又道:“举目江湖玄门弟子中,不会见过这种掌法。武当为玄门第一家,但你的年纪不够资格练罡气,用的更不是以柔克刚的八卦掌。唔,有点像早年睡道人的无量神罡!”

  春虹暗暗心惊,但声色不动,接口道:“尊驾还噜嗦什么?敢不敢亮你的铁笔较量?”

  “唔!不对,好半天没听你叫我老人家一声施主,你这身道袍是偷来的,不是玄门弟子。你他妈的为何练了不是正道的罡气绝学?”狂儒自己穷嚷。

  春虹更是心惊,这个狐狸果然可怕,再不走身上的汗毛也被人数清了哩!早走为妙,他哼了一声扭头便走。

  “且慢!走不得。”狂儒大叫,赶上伸手便抓。

  春虹身形一晃,斜飘八尺,剑影一闪,他用奇快的手法拔剑挥出,身形倏止,绝尘慧剑已掷入鞘中。

  狂儒果然了得。春虹刚动,他已挫身下蹲,身高不过三尺,剑掠到顶门,危极险极。

  “哈!哈哈哈!我老人家可找到帮手了。”狂儒站起来狂笑道。

  “你找到帮手了?”春虹惑然问。

  “你用的可是绝尘慧剑?”狂儒问。

  “不错。”春虹坦然承认,在行家面前不承认也没用。

  “你可是睡道人的弟子?”

  “你用不着问。”

  “哈哈!世间用你这种掷剑入鞘的手法的人,只有一个睡道人。如果老夫说错了,脑袋给你。”

  春虹扭头便走,一面道:“和你这狂人胡说八道,浪费工夫,太不值得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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