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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七


  他赶忙放手,心中大惑,回族的姑娘,浑身包裹在衣裙内,手绝不会随便接触男人的身体,怎么这位姑娘竟然拍他的肩?

  “快离开,有人要捉你。”回族姑娘用纯熟的蒙语匆匆地说,掉头便走。

  他一怔,举目四顾,发觉左近只有三五十人好奇地向他注视,似乎并无敌意。

  他可不是怕事的人,正想找出那六个造谣生事的人呢?买了一个大西瓜,往回走。接近市场边沿,他发觉有人在后跟踪。

  踏入街口,两名回人从右肩超越,佩了嵌金的回刀,相貌威猛。身后脚步声一紧,蓦地两个人左右跟上,挟住了他的双臂。

  他用上了千斤坠,向下一挫,猛地旋身一扭,双臂一振。

  “砰通”两声暴响,两个家伙惊叫着跌出丈外满地滚。

  接着人影再上,“猛虎扑羊”飞扑而来,是个其壮如牛的大汉,而且佩了回刀。

  他双手一崩,崩开扑来的双爪,来一记“钟鼓齐鸣”,接着是“黑虎偷心”,两招全中,把对方打得跌了个手脚朝天。

  先前超越的两个人回身拨刀,在群众惊叫声中,恶狠狠地冲到,刀光乍闪,双刀一右一左一上一下砍倒。

  他向右闪,旋身拚虎腰一脚飞扫,“噗”一声踏中右面大汉握刀的手,右掌顺势劈出,“噗”一声正中头背,那人扑地便倒。

  左面那人一刀落空,刚收刀,人影已到,握刀的手被抓住了。

  林华左手夺刀,右手勾住了对方的脖子锁紧,用回语叫:“不丢刀便勒死你这家伙。”

  说快真快,只一照面间,五个人倒了四个,一个被擒。四周的观众哗然惊叫,有人大声喝采替他助威。

  蓦地人声骚动,八名左手持盾,右手挺刀的大汉排众而人,其中之一操着蒙语叫:“放手,不许行凶。””

  八把钢刀形成合国指着他。

  他放了俘虏,沉着地说:“这几个行凶,我是自卫。”

  “跟我们走。”

  “有何贵干?”

  “少废话,走!”那人沉声叫。

  这儿是都督府的公堂,堂下右面十六名蒙族的铁卫士,左面是十六名回族的慓悍勇土,佩了刀列班。

  公座没有公案,铺了皮毡,放下一张矮脚的所谓胡床,坐着五个人。中间那人高大魁梧,是右都督罕慎。左面四人分别是汉、蒙、回、番四位头目。

  林华上前长揖为礼,立即有人讶然叫:“奇塔!果然是奇塔(汉人)。”

  他探手怀中,取出一条上好带边蓝布哈达,上前奉上说:“我叫林华,特向都督大人致敬。”

  哈达,是一块两端带有毛边绒线的蓝布巾,长度不等。蒙人初次见面,必互递哈达致意,平辈用的长约一尺四五,谒王公与供佛,长有三尺。递哈达须看对方的身分而定长短,滥用算是失礼。

  都督罕慎受了礼,神色并不友好,大声问:“你是关内来的人?”

  “是的。”

  “奉谁之命?”

  “我是来找人的,是平民身分。”他心中早有准备,朗声回答。

  “真的?”

  “真的。”

  “你敢在本城市集中行凶?”

  “大人明察,我不认识这些人,是他们行凶。”

  “你到本城找寻何人?”

  “找一个失踪的同胞妇女。”他不好说是被对方掠来的人,只好说失踪。

  “找到了吗?”

  “我午间方到贵地。”

  罕慎鼓掌一响,堂后出来一名兵勇,捧着林华的铁胎弓,转至前面跪下呈上。罕慎举弓一拂问:“这把弓是你的。”

  “正是。”

  “你能开?”

  “能用。”

  “可射多少步?”

  “三百六十步以上。”

  “你有一匹乌骓马,骑术怎样?”

  “尚可去得。”

  “本都督要留你在王府任职,你意下如何?”

  林华坚决地摇头,说:“我是来找人的,是否找到……”

  “本都督替你找。”

  “谢谢大人。”

  “但你得留下来,不管人是否找到。”

  “我必须返回中原,不管人是否能找到。”

  “你好大的胆子,敢断然拒绝?”

  “如果胆小,也到不了贵城。”

  罕慎哼了一声,不悦地说:“我给你一天工夫思量,明日午间,本都督亲候你的答复,你可以走了。”

  林华不再回答,淡淡一笑,行礼告辞,扭头便走。

  罕慎左右回顾,沉吟片刻,问:“你们有何意见?”

  坐在左外侧的回回抚弄着颇具威严的大胡子,用铿锵的语音说:“这人不会是边关派来的密探,因为边关根本没有派人前来谍探的理由。如果都督希望罗致他这种目空一切胆大包天的人,不使力服绝难降伏他。”

  左首第一位像是汉人,慎重地说:“我反对用力服,这种人是不宜威迫利诱的。同时,即使降服了他,所付的代价太大,恐怕有死伤,可能前功尽弃。”

  左首内侧第一位蒙人哼了一声,说:“你当然袒护你们汉人,你认为我们就对付不了他吗?他即使有万夫莫敌之勇,但别忘了我们正式的战士有一万八千人,一个人吹口气也会把他吹垮。”

  “额图千户既然有成见,那就由都督裁决了。”汉人冷冷地说。

  罕慎将铁胎弓交与从人,说:“谁反对用武力降服的,可提出意见。”

  汉人一怔,忿然地问:“都督的意思是……”

  “我决定用力服,方可令他死心塌地为我们效忠。”

  “都督……”

  “我已决定了,长史不必多言。”罕慎语气坚决地说。转向额图千户说:“一切由你策划,隆吉百户则负责调度勇士听候差遣。”

  回回隆吉百户颇为得意,意气飞扬地问:“都督是否许可我调用天狼队的勇士?”

  “可以。”罕慎不假思索地答,最后又加上一句:“哦,不许可有死伤。”

  蒙人自认他们的祖先是天狼的后裔,因此贵族门阀世家,皆建狼纛以为族徽,胸甲给以狼头图案,祭祀狼神。忠顺王的亲军称为天狼队,百分之七十是蒙族的最佳勇士,另百分之三十方是各族骁将,可说是集哈密卫精英之大成,全是一可敌百的高手。

  “关内来的那几个人呢?”最左首的番目问。

  “不管他。”罕慎若无其事地说。

  “让他们活着,已算他们幸运了。派人监视着他们,来说是非者,便是是非人,不可放任他们。”罕慎沉下脸盯着隆吉百户说。

  隆吉百户大笑,说:“不劳都督费神,我当然知道他们不是好东西。”

  林华返回住处,天山四奇与大漠之狼兄弟正等候着他归来,六人皆脸现重忧,接到人大喜过望,总算尚未发生意外。六人总算够朋友,半天中打听出不少消息,可惜这些消息都是令人不安的事,但来源绝对可靠。

  大漠之狼兄弟已谒见了天方贡使,答应在朝廷开贡道之前,留在苦峪随同各地应召前来保护的教门高手同甘苦,保护贡使的安全,并供献生活费用。他们从各地到来保护贡使的教门高手中,探出有些不甘寂寞的人,被一名神秘人物以重金聘请,去对付一个姓林名华来自关内的人。而城中的一些亡命回人,也为了重赏跃跃欲试。

  天山四奇得到的消息更为详尽,知道有六名冒充回人的神秘人物,正出重金聘请高手,对付来自关内的林华。这些人为首的叫鲁温赤,精通回教教规,很像一个教门极有地位的阿浑。这人行踪飘忽,经常更换住处,来历不明,似乎在城内城外皆有不少朋友。至于为了何事要对付林华。那些人口风紧,无从得悉。早些天,鲁温赤走了一趟都督府,秘密送了一份厚礼,由蒙首额图千户引见的,会见秘谈的内情,只有罕慎、额图、鲁温赤知道。

  林华对鲁温赤那些人一无所知,对方的阴谋用意何在,也百思莫解。他急于找出原因,站起说:“西街是回人的地盘,劳驾向、彭两兄,带我走趟西街。”

  “天色已晚,到西街有事吗?”大漠之狼讶然问。

  “去找鲁温赤,看看他是什么人。”

  “好,这就走。”

  罗山也披上皮袄,说:“我也去,西街我熟。”

  林华却拒绝道:“罗山兄,人去多了反而不便,还是请你去打听去年流窜下古城堡一带的哈密卫游骑,可好?”

  “这个……我已查出些许眉目,未确定证实之前,我不能乱说。既然如此,那么咱们分头办事。”

  大漠之狼兄弟立即与林华出门,夜间罡风更烈,奇寒彻骨,三人穿了皮袄,径奔西街。城中没有夜市,整座城陷入黑暗中,城外军营不时传来刁斗声,显得空茫死寂。

  城西南二十余里的一座牧场显得空荡荡地,那是一座已将牲口售完的牧场,场中人是乜力克部的一名头目,叫锁卖奔,乜力克部位于哈密东北,相去两日行程,哈密失陷,乜克部也跟着遭殃,酋长被杀,部众逃散,由一名头目带了六百帐随同哈密人逃至苦峪,安顿在城西南一带。锁南奔是乜力克部十六名头目之一,在这一带建了这座牧场,是苦峪一带的名人,潜势力颇为雄厚的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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