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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一一


  乾坤一剑心中一凛。他发觉四周的剑影虚实莫辨,有一股神奇力道将自己的长剑向外震开,中间却有一股可怕的奇异吸力,将自己的身躯猛然一拉。他功力深厚,已臻由神返虚之境;而且自行道以来,身经百战,经验老到,已知这少年的剑术诡异绝伦,这一剑攻防皆绵密无比,中间那难以分辨的淡影,方是致命之源。

  他气纳丹田,功行百脉,真气遍布全身,后撤半步左移三尺,摆脱了奇异的吸力,剑借那一崩之力,向外划一半弧,一剑向文俊胁下攻击,显得从容之极。

  文俊心中一怔,念头在脑中如电光乍闪:“怪!崆峒以追风剑法扬名于世,一个字快,故名追风,怎么这位掌门却大反其道而行?”

  突然,他恍然大悟,老道在倚仗一甲子以上的内力修为,找机会拼内力取胜哩!他心中冷笑暗说:“这也好,看你的修为又有何可倚之处?”心在想,剑可没停,连攻八剑之多。

  乾坤一剑确是如此盘算,从容挥剑待机,接下八剑还攻七招,两人转了三次照面。

  旁观崆峒门人,和刚换上道袍前来观战的上清八冠,全被剑气迫得退后三四丈,手直冒冷汗。

  这时火势已经被控制住了,山上道侣有五六百之多,水又充裕,只将大殿和偏殿焚毁,差点儿波及后面的经堂。

  除了仍在救灭余烬的人以外,全往这儿集中观战,他们看掌门谨慎行事,似乎攻不出凌厉剑招,全都大惑不解,也担上了无限心事。

  文俊久攻不克,不由火起,年轻人到底修养不够,沉不住气,他发出一声清啸,剑势转疾,光华如火树银花,急如狂风暴雨,以雷霆万钧之威,展开抢攻,龙韬十二剑端的精深博大,神鬼莫测,果然把乾坤一剑迫得逐步后退,招架十分吃力。

  两人都是武林绝顶高手,除了万千剑影纵横,剑气锐啸慑人心魄以外,绝无双剑交错的清鸣发出,更无硬攻硬架的拙劣招式出现,每一招皆抢制机先,攻其必救,变招化招之间,诡异迅疾无比伦比,把旁观的上百高手,看得瞠目结舌浑身直淌冷汗。

  日影渐向西斜,两人换了近五十招,文俊目现异彩,愈战愈勇,剑势如长江大河滚滚而出,以气吞河岳的雄姿,挥剑勇进。龙韬十二剑初逢敌手,他十分开心,一面得手应心步步进迫,一面捕捉崆峒追风剑法精微之处,一一牢记心头,着实获益匪浅。

  乾坤一剑愈来愈心惊,额上汗珠晶莹,青筋跳动,他无法拦住文俊狂野的攻势,碰上他无法化解凶险无比的招式,他只能闪避后退步步提防,成了一面倒的挨打局面;攻出的招式,愈来愈少,众人已可看出他们已露败象了。

  文俊在心里面说道:“老杂毛,你怎么和我拼内力呢?你根本无法捕捉机会错开我的剑哪!可是我得给你机会,不然你不会输得心服口服。”

  他紧攻三剑,势似奔雷,剑气飞旋,比早先凌厉数倍,光华怒涨处,把声势渐弱的耀目银芒迫得仅能护住身前尺余的狭小的空间。

  乾坤一剑一退再退,到第三剑竟退了两丈余,寒冰也似的天残剑所发的剑气潜劲,震得他护身的真气脱体欲飞,每一剑尖都在胸腹之间,似要若然贯入,怎样也无封住;看似搭上对方射来的光芒,但瞬间另一光华却又神奇地到了身前,不知究竟对方有多少天残剑攻到?他除了急退以外,别无他途。

  替他押阵的两位崆峒元老,惊得手中剑不住颤抖,被这少年神奇的剑,吓得脊梁冒出阵阵寒流。

  文俊紧攻三剑,突然剑势突止,蓦地里响起一声龙吟虎啸,两把剑终于搭上了。

  乾坤一剑大喜过望,一甲子以上性命交修的绝世玄功,源源自剑上涌出,他哼了一声,将天残剑压偏半寸,可是,他陡然一惊,突感到一股浑雄无比的反震潜力,以雷霆万钧又毫不着形迹的奇怪劲道,将他的剑向左推回原位,而且更进一寸。这样,他的右肩已经暴露在那透明尖细,而又光华闪烁的天残剑尖下了;假使再偏差个两三寸左右的话,只消对方向前一推,毫无疑问会贯入咽喉啦!

  文俊体内潜力源源发出,劲透剑尖,他嘴角泛起一丝冷酷的令人浑身发冷的微笑,将剑又压偏一寸。

  乾坤一剑觉得所发内力不能再进一分,被一股怪异的力道迫得回头缓走,他怎能不惊?

  剑又退了一寸,天残剑尖指向右肩窝锁骨之旁了,对方如果倾力推倒,乾坤一剑的英名将永埋尘土啦!

  崆峒弟子惊得面无人色,全在暗念“大事去矣”!

  寒松子和风雷神剑一打眼色,闪电似左右急扑而上,他们不敢向文俊递剑,那不啻饮鸠止渴促掌门早些归天。响起“叮”一声金铁清鸣,四把剑终于搭在一块儿了。这一瞬间,乾坤一剑的压力大减,三股足以撼山搅海的雄猛力道,将天残剑推开两寸余,恢复均势。

  合三人力,总算势均力敌,四把剑发出阵阵龙吟,稍稍颤动,四人的脸色凝重,除了目光锐利外,屹立如同化石,不像是在生死相拼,其实那看不见的危机,比较量剑法险恶得何止于百倍?

  半盏茶时分,四人那大汗如雨,谁也抢不到优势,看样子非落个四败俱伤不可了。

  文俊心中暗自后悔,他未料到寒松子和风雷神剑的功力,会比他们的掌门深厚得多,这时想撤剑已是不可能了。

  他的剑向左移动一寸了,体内可以反震的神奇潜力已被对方排山倒海的内力,迫得十分难进,而且渐渐向后退缩。他脸色泛白,目中似要冒出火来,突然,他发觉乾坤一剑的眼帘,在他吸气凝运的瞬间,不住眨动数次,并且目光挣扎着离开他的剑尖,暗忖道:“是了,玄阴真气已经引发天残剑本身的寒流,他心中一动,不住由尖端射出,正迫向所指之处,这牛鼻子首当其冲,怪不得他想离开正面啊!我何不辅以六合须弥功,由剑身发出冲破他们内力的凝集焦点呢?”

  他蓦地一咬牙,吸入一口长气,左手剑诀变掌,缓缓搭在右手背上,突然身形向下略挫,六合须弥功与玄阴真气在对方千钧力道逼迫下,徐徐引发。

  天残剑突然发出阵阵刺耳震鸣,不住颤抖,在颤抖之中,四把剑同时随震剧烈颤动,急剧分合形成寸余宽阔朦胧震幅,发出急速的连续震鸣,令人闻之心往下沉。

  三个老道突觉寒气愈来愈浓,随剑气直迫内腑,心中一懔,更感到对方由剑上传来的力道突然增强了许多。

  寸余宽的震幅,把三老道惊得骇然变色,心中暗暗叫苦,他们都知道,天残剑可以断金切玉无坚不摧,假使对方利用这时机,将剑身扭转;那么,三把宝剑恐怕不断也伤。他们还未练至御气克敌的地步,而在四剑震动,急剧分合的良机里,对方扭转剑身并不是难事啊!

  一丝恐怖的阴影,爬上了他们大汗淋漓的额面,拼命将内力运出,也挡不住那其寒如冰其利如刃的剑气,更不能贴紧长剑不令对方振动,他们骇然变色了。

  天残剑逐渐扭转了,震鸣撞击之声逐渐由“铮铮”变为“叮叮”就是说:剑与剑的接触面渐渐由面将转为点啦!

  突然,天坛对崖传来一声如同枭鸣的尖厉长啸,那是以令人心神涣散的声浪,绵绵不绝破空飞到,众人全都心神一震,转首向声浪来处看去。

  就在文俊以盖世绝学横渡段桥的崖旁巨石上,站着一个鸡皮鹤发,身材高大奇丑无比的灰衣女人。她挟一只长约三尺六寸,乌光闪闪的鸠首杖,屹立石上衣袂飘飘,向这儿发出阵阵狞笑。

  “孩子们,我们走!”老头子夺魄神弓突向玉面专诸汤怀兄妹沉声说:“这老泼辣任何卑鄙的事都可以做出,咱们如果不走,定然伤了我们和崆峒派的交情。”

  小姑娘汤蘅接口道:“爷爷,她可就是西倾山的玄阴姥姥老怪物么?”

  老人家不屑地说道:“正是她,她和南崆峒二老毗邻而居,交情不薄,定然会插上一手,等会儿她加入,掌门乾坤一剑脸上岂能挂得住?崆峒的威信非被她搅垮不可。”

  玉面专诸说道:“爷爷,即来之则安之,我们等会儿再说吧。要是不辞而别,掌门老前辈不怪我们不够交情么?”

  老人家摇头道:“唉!我何曾不作此想?如果这老泼辣一插手,不但乾坤一剑下不了台,那小后生又岂肯罢休?崆峒门下也必定大遭其殃,咱们又该如何自处?是否该主持公道?唉!冤孽啊!你两人身陷情网不能自拔,我老头子无话可说,好好准备了。”说完,他引弓搭箭戒备。

  两兄妹被说得面上发赤,却又情不自禁转望去,玉面专诸的目光,落在远处妙手飞花郭春萍身上;她也正神情紧张地向他注视,汤蘅姑娘的眼神,则落在甘州双英老二白起凤的俊面上,绵绵情意,尽在这一注之中。

  灰影疾闪,玄阴姥姥已由溪下扑上崖来,来势如电,围抢文俊后心,鸠首杖闪起一道黑色光华,疾射文俊脊心。

  文俊在闻到笑声时,已知来了强敌,早已全神戒备,背心奇冷彻骨的劲气一到,他大吼一声,天残剑以十成内劲将三把剑震开,猛地旋身一掌向后斜拍而出。

  剑鸣震耳,劲风怒号,人影疾分,五个人分五方摇晃着止住退势,相距三丈余各占方位。

  乾坤一剑和两名太字辈老道,脸上色如死灰,虎口裂开,鲜血淋淋而下,玄阴姥姥脸如厉鬼,鸠首杖缓缓下垂,杖尾下半尺已经弯成弧形,那是被文俊一掌之赐,她一双鹰目不住眨动,前胸起伏不定,身躯微颤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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