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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七


  双方相距不过三尺,鲁水牛话声音够大,臭口水满天飞溅,小姑娘怎受得了?掩着鼻子往后退,心里憋得难受,无名之火一发不可收拾,这时路人纷纷让开,江边船舶上的伙伴们全挤到跳板上看热闹,人人都为这两个褐色小伙子担上了心。

  小姑娘不等鲁小牛说完,冲廷芳一眨眼,他俩早就约这定好,向外打交道由廷芳出面,廷芳也按捺不下,也叉着腰向前,一撇嘴不屑地说:“你找碴吗?谁又惹着你呀?向我们穷叫瞪眼睛,想吓唬人吗?你是什么东西?水牛也说起话来啦,怪事!”

  “这东西像只疯狗,哥哥,给他吃顿生活,上啊!”小姑娘拍着手叫,直着喉咙嚷。

  “反了!反了!”鲁水牛气得直翻牛眼,怒气如雷:“小狗,你活腻了,鲁大爷成全了你,先赏你两个耳光开开眼界。”跨前一步,一掌向廷芳左颊上掴去。

  四周围了七八十名观众,见状全发出一声惊叫。皆因这鲁水牛鲁子兆,是江边一霸,他那一掌下去,怕不有上百斤蛮力?这小伙子不死也是重伤,众人怎得不惊?

  惊叫之声未绝,只听“叭”一声闷响,接着“噗”一声,像倒了一根大木柱,随之哗叫之声大起,把观众惊得舌头伸出口外,半天缩不进去,久久才叫起好来。

  原来小爷一看就知道这人是个大笨牛,掌到时骤一低头,他个儿小,手脚利落,存心给鲁水牛难看,只一扭虎腰,但到了鲁水爷身侧,右腿起处,“叭”一声踢在鲁水牛臀上,兄妹俩自小随祖父练正宗内家拳脚,身手岂同等闲?这一腿没有三百斤也有二百余斤,鲁水牛岂能好受?“噗通”一声跌出丈外,狗抢屎面朝地面猛撞,大门牙掉四颗。

  血水满地,正在哇呀呀穷叫,挣扎着要爬出来,后面的七名大汉先是大惊失色,最后同声怒叫,磨拳擦掌向前一拥,要将兄妹俩毁在拳脚下。

  小姑娘在欢呼“好啊!这些蠢材交给我,别抢先啦!”她一见哥哥得手,小手心痒痒啦!不等众人扑上,她已卷入人群,双掌一分,宛如虎入羊群。

  只听噼啪之声此起彼落,狂叫之声大起,七大汉捧着脸扶着腰,发喊声扭头狂奔而去,丢下鲁水牛仍在挣命。

  这里,四周反而声息全无,只有鲁水牛摇摇晃晃哼哈着爬起,所有观众张口结舌鸦口无声。

  兄妹俩一打眼色,廷芳一掌将鲁水牛推倒在地说:“水牛,你不是说一指头就把小爷摁死了吗?地上大概可以找到蚂蚁,你去摁吧!小爷少陪。”

  话罢,两人转身便走,钻入人群片刻不见了。

  不久到了平湖门,这里也是热闹场所,由汉江下放的舟船,全在这靠岸,帆桅林立,密密麻麻,廷芳硬着头皮上前找船伙计打听,要找小船直放郡阳。

  花了整个一上午,才花五两银钞雇了只扁舟,约定明晨东下,便转头回客栈准备上路物品,足不出户的等明晨动身。

  在两兄妹走后不久,江边来了一群蛇鬼牛神,有两名大剌剌上了小船,半盏茶工夫,小船上值钱的家伙全搬上了岸,船夫换了两个粗眉大眼赤膊大汉。

  在这艘小船的左侧泊着两艘大型客船,舱面上坐着两个衣着华丽的十七、八岁的公子哥,靠左舷船板卓立着一个梳三丫譬、眉目如画的十二岁小姑娘,月白罗衫上,罩着一件银色小坎肩,流苏儿款款轻荡,雪白长裙澈曳,绣带儿轻摇,宛如仙子凌波,显得江水更美了。

  三个人在低声谈话,似对邻船上粗暴声浪毫未注意。直待小舟所有物件全搬上岸,留下的两名赤膊大汉也搭着衣衫上了码头,三人方停止谈话,向两大汉背影投过不屑一瞥,少女那秋水也似地明眸中泛上一丝寒意,低声说:“这些小流氓太不象话,连两个穷小子也不放过,哼!”

  右手少年接口说:“他们不该跑到江中下手的,这教水上朋友难堪,犯了江湖大忌,看他们如何解脱。”

  右手少年接口说:“不用解脱的,这趟买卖似难得手。你不看那两个黑小子步履轻盈,双目英光外露吗?江边的好汉们如在水上出口气并没有大不了,只怕怨气难出,还碰上大钉子呢,不信且拭目以待。”

  少女却冷冷地道:“强龙不斗地头蛇呀!黑小子准占了不上风,这容他们不得呀,我要准备。”

  左手少年不以为然说:“二弟和三妹未免管事太多,要是你们冒昧出手,不怕泄露咱们行动么!”

  少女柳眉一扬,哼了一声说:“怕事的别多嘴,反正明晨同时放舟东下,要是他们胆取行凶杀人,哼!我管定了,这就去和爹爹商量。”说完莲步轻摇入舱去了。

  两少年耸耸肩,相对一笑,状甚得意,那右手少年说:“三妹一耍赖,爹便会准,明天有好戏可瞧。”

  “大哥,你就别管了,明天我和三妹动手足矣!”

  “好吧由你出面,别忘了拖葛叔叔下来,爹准没话说。”

  翌晨寅未卯初,两个黑少年身背小包裹,欣欣然来到码头,小舟上两名大汉笑嘻嘻地迎出,将两人迎入舱中。

  两黑少年就灯光下打量船夫,发现共有四名之多,一个个粗眉大眼,体格魁梧,两人似乎一怔,随又相互一打眼色,没做声,一迭声吩咐开船。四大汉一阵子好忙,小船悄悄地退出船丛,向下游滑去。

  这时天色虽早,但码头上已经人声嘈杂,船只陆续解缆,自文昌门以下的船只,都是向下开的,三四十艘大小船舶,先后向下直放,那两艘大客船,也陆续启旋。

  廷芳兄妹的小舟箭似下泻,后面两艘大船衔尾紧迫,大船风帆已经扯满,舱面上船伙计们清闲得很,全悠闲地靠在船舷上张望。

  最先头那艘大船后面,拖着艘梭形快艇,支起两把长桨,后舱坐着一个年约三十开外,豹头环眼的精壮大汉,在含笑向前注视。

  船首上就是大船上的二哥和三妹,他俩内穿着油绸水靠腰带上插着匕首,外面披着墨绿色罩袍,恰将水靠掩住。外表上看去,男的悦如临风玉树,女的赛似海宫龙女,一般的英姿勃发,超绝尘世。

  这时,天已大明,江面上无烟无雾,十里上下江景可以一览无遗,忽听三妹神情紧张地叫道:“葛叔叔,解缆,前面已动手了!”

  二哥猛一拉缆绳,后艄的葛叔叔双桨轻点,小艇快似脱舷之箭,向前疾冲,瞬间就超过了大船。

  大船中舱窗帘一晃,传出一句话说:“小心了,玉儿不可有失江湖规矩。”

  “大哥放心!小毛贼嘛,从轻发落就是啦!”

  葛叔叔洪亮的声音震荡在江面,小舟已远出二三十丈外地去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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