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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九


  一觉醒来,已经是未牌时分,院中寂静如死,怎么没听到丁家的仆人走动声?

  他穿着停当,启门外出察看,门刚拉开,人影乍现,两个黑衣在房外多时,一锋利的匕首已经抵住了他的胸腔。

  是两个黑衣大汉,粗眉大眼满脸横肉,气势汹汹地迫住了他,此声低沉:“进去,不许妄动。”

  在未摸清形势之前,他不想反抗,徐徐退回房中,两大汉跟入,人掩上房门。

  “怎么回事?”他故意发着抖问。

  “这院子已被封锁,不许任何人走动。”用匕首迫住他的大汉冷冷地说。

  “我……我不明白……”他恐惧地说。

  “你不用明白,乖乖听话就是,坐下,不许妄动。”

  “是,是……”他战懔着依言坐下。

  “赣南来的英雄好汉,已经接管了这座客院,你必须安静些,在事情解决之前,妄动死路一条。”

  他明白了大半,原来是笑无常的党羽到了,青天白日控制了客院,这出其不意的大胆行动,令丁家的人措手不及,可能是金银雕黎襄到了,这位赣南的绿林大盗首领,一向以剽悍、桀骜、大胆见称,胆识与武艺皆高人一等,不仅金钟罩奇功了得,对行军布阵也造诣甚深,赣南三府的官兵,对他极感头痛。

  丁家的安全,对他太重要了,在他自己的事未曾解决之前,他不许任何人打丁家的主意,旁的事他可以容忍、示弱、置身事外,但丁家的事他绝不退让。

  他看出这两位仁兄十分自负,并未将他放在眼下,便决定动手,战栗着说:“我……我是郎中,与……丁家……”

  “住口!咱们知道你是郎中。”大汉不耐的叫。

  “你……你们知……知道?”

  “丁家男女十四名,你是唯一的外人,丁伦已经说出你的身分了。咱们尊重郎中,所以并未打算惊扰你,你如果不自爱,休怪咱们对不起你啦!”

  “你……你们要……要我……”

  “要你不可声张。”

  “这……”

  “丁伦有两名负责保镖的人,叫巫山双煞,这两个家伙不久便可返回,等咱们捉住双煞,你便可以自由了。”大汉阴森森地说。

  “丁家的人……”

  “咱们要全部带走。”

  “那……在下岂不是要受到牵连?”

  “大概会的,你已经牵涉在内了。”

  ***

  匕首逼在他胸口,大汉坐在桌上,两人一高一下,他要站起反击风险太大。

  当然他并不在乎匕首,但问题是不知对方的底细,万一这位仁兄艺业了得而又是内家高手,想反击谈何容易?他必须制造机会。

  按常情论,这位仁兄绝非高手,是高手绝不会派来监视一个郎中。

  “笑如来和八卦道人,是不是已将我的底细告诉这些人了?”他想。

  如果告诉了,那么,派来监视他的这两位仁兄,必比八卦道人高明得多的人,不宜冒险,但看情形,又不像已告诉了他们,对方并未重视他,未将他列入要我的人名单中,两大汉的神色,已看出毫不在乎的表情。

  想得太多便畏首畏尾,任何事也别想做啦!他不再多想颤抖着叫:“我……我不要牵涉在……在内。”

  大汉摇头,说:“不可能的,你已经牵涉在内了。”

  “请……请拿开刀,我……我怕……”

  大汉略一迟疑,说:“为免你通风报信,必须将你绑上。不怕一万,只怕万一。三弟来,把狗郎中捆上。”

  二弟离开房门旁,走近一把扣住他的右手发劲反扭,要反绑他的双手。

  匕首离开了胸口,机会来了。

  他顺手扭势转身,左转出左肘,“噗”一声正中小腹,然后重拳接踵而至,一连四记重如山岳的重拳,在腰腹之间落实,只叫了两声“嗯”!最后迎面而倒下了。

  他加上一劈掌,将对方击昏,剩下衣裤换上,将两人四马攒蹄捆上塞入床下,方拉开房门向外走。

  通过走廊,共发现六名黑衣人,佩了剑威风凛凛像是门神。

  “我该先找一把剑。”他想。

  既然贼人要等巫山双煞前来入伏,那么,重要的人物必定在外面把守设下埋伏,院内该是安全的,他已换穿了贼人的衣裤,脚下一紧匆匆而行,对方如不仔细留心辨识,便不易发觉他的身分。

  把门的人果然不察,仅拦叫道:“不要进去,不可乱闯。”

  相距不足两丈,他背向着光,对方一时难以分辨是不是自己人。其实整座独院已被完全控制,不会有外人进出,贼人们未免大意了些。

  他急步接近,低声说:“外面来了一个人,来路不明……”

  “什么人!”右面的大汉急问。

  “方大郎。”他近身叫。

  情势不利,他必须用上真才实学,左手一伸,一指头点在大汉的鸠尾大穴上,捷如雷电一闪。他不轻易使用点穴术,这玩意只要稍一大意便会令人残废,甚至致命。点穴的轻重手法,可分昏、死、麻、哑。即使是练至化境劲道收发由心的人,交手时双方皆有所顾忌,情绪难以控制,皆有失手致人于死的可能,因此他不轻易使用。鸠尾距三十六大穴的七坎不远,稍一出错误中七坎,而力道只须差上分毫,后果不问可知,平时与人交手,他宁可用拳用掌,尽量避免使用点穴术。正如他的剑术一般,与人交手,他只能用普通的进手剑术周旋,如非生死关头,他极力避免使用霸道的神奥剑招。因此有时便苦了自己,处境凶险,宅心仁慈的人,确是不宜在江湖行道。

  这次他用了点穴术制敌,得心应手,接着,身形如电光一闪,右退五尺,快!快逾雷光石火,顺手一掌斜带,“噗”一声反劈在另一名大汉的太阳穴上。

  两人都倒了,他接住挨掌的大汉,大汉仍在挣扎,他一指头按在对方的右耳藏血穴上,大汉方逐渐停止挣扎,终于昏厥。

  他收回手指,解了前一大汉的穴道,仍用制藏血穴的手法将人制昏,压住穴道血不上脑,人便昏原。这穴不能点,点便会出人命,只能用手轻压,但太轻了又徒劳无功,必须恰到好处。

  他将人拖至一旁,夺一把剑佩上,贴耳倾听里面的动静。可惜没有丝毫缝隙,听不清里面的人说些什么。

  他不能久等,伸手推门,门未入闩,应手而开。

  厅中有不少人,两面把守长窗的有四个人,门后也有两人,在厅门也是两名黑衣大汉,共是八名警卫,如临大敌。

  主座上,坐着三名剽悍的中年人,客座上,坐着丁伦夫妇、丁母、丁小欣一家四口,每人身后有一名黑衣大汉,跃跃欲试随时准备出手制人。

  丁家四口皆被缴了械,坐在椅中没有反抗的机会,原来双手双脚皆被分别绑在椅子的扶手和持脚上,想反抗也力不从心。

  主席中间那人生了一双大牛眼,露出一口黄中带黑的牙齿,利得像是狼牙,佩的是剑,外罩黑披风,见厅门被推开,大牛眼一翻,已发觉不是自己的手下,颇感意外地问:“你是那一寨的人?”

  方大郎向前走,笑道:“本寨的人。”

  把守厅门的两大汉一怔,一人急急跟上叱道:“站住!你是……”

  方大郎突向后退,双方相向而进,“噗”一声响,出其不意一时撞在大汉的肋骨上。

  快!不知怎么回事儿,他已将人擒住,在身前,手到擒来不费吹灰之力。

  众人大惊,三位主脑倏然变色而起。

  半百的中年人前跃八尺,手按剑把厉声问:“什么人?你穿的是咱们弟兄的衣服。”

  “不错,借用而已。”他泰然地答。

  “你把咱们的兄弟怎样了?”

  “捆起来了,即将送交官府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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