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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八


  两人湿淋淋地,极为岔眼。他等樵夫去远,方低声叮咛道:“不管任何人,咱们都得回避,以防妖女查出行踪。樵夫挑了柴担从右面走,左面不远定然有村落,去不得,咱们往左走。”

  白凤依偎在他身侧,用手掩面问:“你怎能走?你……你吞服了魔女的赤……赤心丹,走了只能活十天……”

  “你放心,我死不了。”

  “你有解药?”

  “不必多问。”

  “你还是回去吧……”

  “废话!”

  “不要因为我而误了你的生命,你……”

  “你少客气,我才不会为你而送掉老命。”

  白凤忘情的伸手挽住他的手臂,羞赧地笑道:“你还在生我的气,原谅我好不好?”

  他也笑了,说:“我也无意见怪你,我知道我难让你们这些正道人士所谅解……”

  “你本来就是个正道人士。”她急急接口。

  “见鬼……”

  “你救唐姑娘,不是见义勇为,不惜赴汤蹈火么?说你是正道人士,你受之无愧。”

  “少抬举我吧,说实在的,我出生入死。每经一次风险,对自己的生命也更为珍惜。当然,真要到了绝望关头,我是不惜一死的,总之,我要活下去,受些委屈无伤大雅,外人是否谅解,我是不在乎的。”

  白凤长吁一口气,颤声道:“我……我知道你受了许多委屈……”

  “何止委屈而已?简直是不堪回首。”

  “你能否随我去找师父?”

  “不行,我有事。”

  “在这十天之内,我请师父迫女魔要解药……”

  “免了。”

  “你救了我……”

  “我们该走了。”

  白凤拉住他,用近乎哀求的声音说:“求求你,让我也为你尽一番心力,即使要上刀山下剑海,我也要找魔女拼命要解药……”

  他低笑,说:“你并不聪明,算了吧!你以为我真怕蜜香?”

  “你……你是说……”

  “在讨水杯时,举杯就口的剎那间,赤心丹已乘乱到持杯的手掌心,未至绝望关头,我才不会上当甘心就死呢。生死关头,如不凭机智扭转危局制造机会,甘心等死必死无疑。”

  白凤大喜,兴奋地说:“佩服佩服,我真是昏了头,没料到你已智珠在握,而我只知等死,还骂你没有骨气呢,惭愧。”

  “我是不怕挨骂的……”

  “我……十六岁,能叫你一声大哥么?唐姑娘也叫你大哥……”

  “叫我大哥,日后你将有大麻烦。”

  “我不怕,我不姓白,也不叫白凤……”

  后面江畔突传来一声长啸,方大郎猛然一震,喝声走,挺身而起。

  两人一阵急走,远出三四里,到了一座小山下方向南折,如飞而去。

  这一走,姑娘未曾说出真姓名。

  白凤脚下一缓:“方大哥,我的船在泉陵废墟西面的河岸停泊,到我那儿去……”

  “不了,我要赶回城探听消息,咱们分手。”

  “方大哥……”

  方大郎转回,赶忙又将身转正,脸上一红,说:“你快走吧,这里到江边已是不远,小心被人看见,后会有期。”

  白凤也羞得粉颊发赤,刚掩住脸,方大郎窜出三丈外,如飞而去。

  “这是一位人间罕见的正人君子。”她用感情的声音喃喃自语,目送他身影去远,仍是原地发呆久久方依依不舍地走了。

  经过这次激情的凶险历程,对于二位情窦初开的少女,进入另一神秘的境界,她的心扉已为方大郎而敞开,让方大郎的身影进入心灵深处,心潮涌起了爱的波澜,向方大郎发出了爱的召唤。

  她却不知,冥冥中注定了她必须为爱付出重重的代价,要她尝尝爱情的苦酒是如何苦涩。

  ***

  府城中,由于昨夜六栈出事,风雨满城,官府下令戒严,逻卒四布,搜查可疑的人,盘查甚紧。

  他首先到泰和栈,唐鸣远狂喜地将他接入内院,小虎兴奋地奔出拜谢救命之恩,告诉他七个人皆已平安脱险,昨晚躲在城外的农舍中,今早城门一开便返回店中。

  唐鸣远也迫不及待地说:“小女已派人送来信息,说出昨晚的经过,大家都为了你的安全而担心。今早本城的同知大人,已带了马步兵勇前往泉陵大索劫匪,不久当有消息。贤侄是怎样脱险的?那位姑娘又是什么人?”

  他心中一宽,苦笑道:“贼人恐怕早已离开泉陵废墟了,兵勇怎捉得住那些亡命?我已逃出道姑的魔掌,如果有人盘问小侄的消息,叫他到悦来客栈找我好了。今后必须加意提防,贼人不会罢手的。”

  唐鸣远长叹一声,忧心忡忡地说:“贤侄,我已是惊弓之鸟,方寸已乱,不知如何是好,贤侄可否搬来店中……”

  “唐叔,不是小侄执意推辞,而是小侄有重要的大事待办,无暇分身,尚请原谅我的苦衷。目下满称风雨,贼人们将有所举动,情势紧迫,终将于最近解决,贼人即将离开,你们可以着意提防严加戒备,等贼人一走,便可安全了,小侄须立即返店,告辞。”

  他坚拒唐家父子的挽留,径自辞出返店。

  悦来客栈中,丁母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。一早,第一个发现方大朗失踪的仆妇向主人禀告,急坏了小欣姑娘,立即请乃父派人四出追查,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,几乎要发疯。

  沙步衡更为焦急,他已经完全痊愈,目下只是感到有点虚弱而已,一早便听到丁家派来仆人查问方大郎的下落,便知又出了意外,暗叫不妙。

  他在房中往复走动,不安地自语:“偏侗昨晚我要去取回行囊,他却无缘无故地失踪了,此事从何说起?真糟!”

  当方大郎衣履未干的出现在房门口时,沙步衡心头一块大石落地,迎上苦笑道:“老弟,今早店中盛传你昨晚平白无故失踪,急坏了不少人,是怎么回事?”

  方大郎先察看他的脸色,笑道:“沙兄,你的气色出乎意料的好,你的体质委实不可思议。你可以吃鱼肉了,但不能吃得太多。”

  “老弟,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!”

  “小事一件,昨晚无意中出门,管了一档子闲事,遇上一个叫双尾蝎的人夜劫西门六大栈,兄弟出面打抱不平,跟至泉陵废墟,被人刺了一剑,还好。”他指指胸下的伤笑答。

  “双尾蝎?是叫劳公良的人么?”

  “大概是吧,兄弟与他并无过节,沙兄可以略为走动,不必老躺在床上了。兄弟去看看丁家的人。”方大郎说完,匆匆走了。

  回到内院客厢,丁伦一家欣喜自不待言,他对丁母略加访察,宣告病已痊可,开了张调补的单方,便回房更衣歇息,以恢复昨晚的疲劳。本来他可以支持三两天不眠不休的劳累,但昨晚的那颗春露丹,令他感到极为疲劳,不歇息不行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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