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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三


  八卦道人站在江边的岩石上,用目光搜寻,向一艘下航的小船高叫道:“船家,看到有人过江边么?”

  船头掌篙的船夫摇摇头,也亮声道:“没有,刚才有一位褐衣人,沿江向东走啦!”

  八卦道人举手一挥,向东沿江向上追。

  方大郎不再追踪,笑道:“已经是午间了,饥火中烧,回城去也。妙哉!这一来,永州目下的形势,我已摸清大半,受了一些苦,值得的。”

  他沿江岸下行,找到一条小径,信步而行,算行程方向,到了水西门不需半个时辰。

  一面走,他一面想:“看来,八方风雨会永州,有热闹可看了。天南双剑在此地放上一把野火,湘西八怪全被引来,乾坤八魔也来插上一手,不知是否能将云龙双奇引来?”

  水西门的河滩泊了三四十艘大小船只,城门口的码头左右人声嘈杂。有十多艘小舟靠平政桥系缆,那是游江小客艇。平政桥是通广西的要津,官道向西延伸,经过两里外的西山。

  距西门城门口尚有百十步,身后传来了有节拍的“嘿哟嘿哟”每两名扶子抬一篓山货,鱼贯而来。原来是一艘上游下来的船,正在下货。

  他紧走两步,在前面的坡道让在一旁。路侧站着五名栈房伙计打扮的人,见他向后退,一名伙计不耐地伸手将他向前一拨。

  他不曾提防,身不由己向侧挪,不小心撞向第二名伙计,上身一颠。

  这个伙计大概是个从不饶人的家伙,扭身手肘一顶一拔,而且脚跟伸出。

  他起初不曾提防,等到被第一名伙计一拨之后,已经提高的警觉,岂会再上当?自卫的本能令他全身起了反应,迅速地站稳马步。

  店伙的手肘像是撞在铁柱上,脚反而被他的脚所绊住,立脚不牢,“哎”一声惊叫,扭身便滚。

  这是一处斜坡,店伙这一滚,滚得真妙,骨碌碌滚下水石城滩下的码头,“噗通”一两声水响,成了落水狗。

  方大郎一怔,自语道:“咦!这人怎么存心计算我?”

  另四名店伙吃了惊,大感意外,被绊的人无恙,而且有意绊人的人却滚了河,怎不意外?

  码头水并不深,下水的店伙狼狈爬起,愤怒如狂地向上奔。一面怒叫:“婊子养的!你该死!”

  方大郎一看不对,一个外乡人在码头上与本地人冲突,有理没理都得倒霉,心知将闹得不可收拾。他撒腿便跑,奔入了担夫的行列,奔向城门。

  “快抓住那家伙。”有人大叫。

  叫打声大作,登时便引起四周的应和。

  前面的担夫回头一看,看到了奔来的方大郎,一看穿便知不是码头上的人,立即放下货篓,伸出巨手劈面便抓,喝道:“你给我……”

  方大郎不得不自卫,被激得火起,接任抓来的手,大喝一声,扭身便摔。

  “哎呀……”担夫狂叫着摔倒,也向下面滚。

  前面那位担夫大吃一惊,火速抽出扁担,大喝一声,拦腰便扫。

  方大郎一不做二不休,闪电似的抢入,对方的扁担尚未扫到,他已贴身切入,一手拦住扁担,“噗”一声一掌劈在对方的颈根上,再用手一拨,这位仁兄也倒了。

  夺得了扁担,如虎添翼,他不再逃避,把心一横,蓦尔回头,抢到四名店伙,大喝道:“你们都给我下去。”

  不等四店伙有逃的机会,扁担一抡,只听到狂叫声震耳,四名店伙像狂风所催,纷纷倒地向下滚。

  最初下水的是那位店伙尚差四五步方可上来,这时骇然变色,僵在原地不敢上来了。

  方大郎用扁担向对方一指,厉声道:“你这臭婊子养的,你敢欺负我外地人,用脚绊我取乐,绊我不倒你自己却失足跌倒,竟喊打喊杀纠众行凶,你这是什么意思?你上来,大爷要打断你的狗腿。”

  码头两端的人蜂拥而至,叫喊声大起。

  店伙不敢上前,大叫道:“这家伙行凶,快捉住他。”

  方大郎突然冲下,伸手便抓。

  店伙扭身避爪,一拳反击,反击甚快。“噢”一声响,一拳击在扁担上,痛得龇牙咧嘴。

  方大郎出手如电,一手勾住对方的颈子,拖死狗似的向上拖。

  上面吼声震耳,五六名担夫五六根扁担攻到。

  他右手的扁担左挑右拨,人凶猛地冲上,如同虎入羊群,六名担夫的扁担全部脱手,倒了五名。

  “谁敢再撒野,大爷要他死!”他大吼。

  吼声如乍雷,奔近人皆感到心向下沉,脑门发炸,情不自禁纷纷倒退。

  倒了五名担夫,连滚带爬鼠窜。

  人声鼎沸,有人叫:“快让开,八爷来了。”

  方大郎不理会,将落汤鸡店伙放倒在地,一脚踏住,插上了扁担,先撕掉对方的上衣,“啪啪啪啪”先赏了对方四耳光,厉声道:“你这养汉婆养的杂种,无法无天可恶已极,大爷要拆了你的骨头,掏出你的眼珠,敲掉你满口大牙,看你还敢不敢横行霸道?”

  “饶命……”店伙狂叫。

  人丛一分,进来一个赤着上身的粗壮大汉,双手叉腰大喝道:“住手!不许行凶。”

  方大郎虎目怒睁,沉声问:“阁下,你是来讲理的?”

  “八爷有话问你。”对方大声答。

  “不想讲理?”

  “捉你再讲理。”

  “你贵姓?”

  “八大爷姓胡。”

  “不姓王?你该姓王,便是王八了。”

  “婊子养……”胡八咒骂着冲上。

  方大郎一声怒吼,抓起店伙来一记“山东大擂”,飞旋扫击。

  胡八大惊,向后急退。

  “接着!”方大郎怒吼,把尖叫着的店伙向前掷出。在惊叫声中,“噗通通”压倒了五六个人。

  他拨起扁担,疯虎般向前抢,分心便捣。

  胡八自以为了得,左盘急拨扁担,想斜身切入。岂知手刚拨中扁担,小臂“吱”一声突然断裂。

  方大郎丢掉扁担,揉身枪入,“噗噗”两掌劈在胡八的胸口上。

  “哎……”胡八厉号着砰然倒下。

  抢入一名大汉,扁担凶猛地迎头便劈。

  方大郎手将扁担捞住,手一抖,大汉虎口迸裂,侧冲丈外仰面便倒。他怒从心上起,恶向胆边生,扁担一伸,自语道:“一不做二不休,要闹就大闹一场吧!”

  他正要冲入人丛,蓦地河下传来一声银铃似的悦耳娇喝:“壮士请手下留情。”

  接着,是另一个清亮的口音叫:“再打要出人命了,施主息怒。阿弥陀佛!”

  他只感澎湃的气血神奇地静止下来,灵台一清,放下扁担徐徐转身向上看。

  河下泊了一艘中型客船,但在潇湘两河之上,已算是相当大的华丽客船了。舱面上,站着一位慈眉善目年约花甲的老尼姑,身材中等,在匀称的五官中,仍可看到昔日的风华,灰袍飘飘,手扣念珠,含笑向上注视,依稀有出尘之概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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