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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四


  “站住!”四名大汉怒吼着疾冲而上。

  一追一逃,向沼泽急冲。翻江鳌看清了对方的相貌,吃了一惊,叫道:“绕沼泽而过,不可入水,饶州四水鬼来了,在水里我照顾不来。”

  四鬼之首来势奇快,大笑道:“翻江鳌,你这该死的水贼狡诈如狐,今天可让咱们兄弟盯上你了,你认命啦!有八宗人命官司等着你呢,快乖乖投降。”

  四鬼初展身手,而士廷三人已经奔出了十余里,脚下已经发虚,自然慢了许多,距沼泽尚有三二十步,眼看要被迫及。想绕沼泽逃入南面的矮林,除非胁生双翅,不然休想。

  翻江鳌一咬牙,沉声道:“方兄你先走,我挡他们一挡。”

  士廷却火速转身,向姑娘叫:“抱紧我,拼了。”

  “你还不走?”翻江鳌厉吼。

  “张兄,你……”

  “你不走,我就自杀。”

  “这……”

  “你走不走?”

  方士廷一咬牙,说:“张兄义薄云天,小弟不敢不遵,小心了,随后赶来相会,再见。”

  翻江鳖厉笑一声,但仍向前走,脚下放慢,直等到第一名大汉追到,一声厉啸,大旋身回头猛扑,分水刺一挥,势如疯虎。

  大汉倏然后退,分水刀急架。可是翻江鳌已存心拼命,刺倏吞倏吐,连人带刺撞入对方怀中,分水刺贯入对方的小腹,尖透脊背。大汉的刀,也掠过翻江鳌的左外胁,削掉一层皮肉,小腹血如泉涌。

  “蓬”一声大震,两人倒下了。

  第二名大汉抢到,大喝一声,一刀向压在上面的翻江鳌劈下。

  翻江鳌命不该绝,为了将刺拔出,必须站起或扭转侧卧方能如意。他采用后者,猛地一扭滚头。

  “嚓”驿声响,分水刀下落,大汉反而将挨了一刺的同伴砍了一刀,正中右臂。

  大汉因失手而大吃一惊,一怔之下,翻江鳌恰好拔出刺,顺手一送,扎入大汉的下阴。

  “啊……”大汉狂叫,抓住了贯入下体的分水刺,摇摇欲倒。

  翻江鳌丢掉刺,爬起急拾第一名大汉遗落的分水刀,依然十分悍勇。

  刀光一闪,刀风压体,第三名大汉一刀下劈,要砍断他的手。

  翻江鳌临危不乱,赶忙缩手暴退。

  第四名大汉已超越两丈,追赶士廷去了。

  第三名大汉一刀落空,大喝一声,欺近一刀拂出,咬牙切齿进击,大概已看出两名同伴已经完了。

  翻江鳖到底是力尽的人了,出其不意击杀了两个人,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,这一刀躲不开了,“喇”的一声,左胁裂了一条缝,断了一条肋骨,只差半分便伤透内腑,危险极了。

  追进水际,已经首尾相连,大汉咬牙切齿地一刀扎出,手下绝情。

  刀尖刺入翻江鳌的背部,稍微偏左。

  “啊……”翻江鳌狂叫着,向前一栽,“噗通”两声水响,水花飞溅,栽入水中去了。

  不远处突传来了第四名大汉的狂叫声:“三哥快来,姓方的扎手,助我!快!”

  三哥本想下水拖翻江鳌的尸体,闻声一惊,火速向声音传来处追去。

  士廷一而再听到翻江鳌受伤的狂叫,只感到五内如焚,实在不忍心自己逃走,而且第四名大汉已迫近身后,不由愤火中烧,钢牙一挫,蓦地大旋身剑出“回龙引凤”,发狠拼命。

  “铮”大汉架开他的剑,贴身抢入,便待反手出刀,发挥拼命单刀贴身搏击的威力。

  岂知士廷自受到两老的指点后,灵智大开,逐渐进窥剑道的堂奥,有了长足的进步,存心拼命,更是凶狠泼辣。这时放弃逃跑的举动,出腿反击。在这种紧急关头,即使能逃跑也无法发招,闪避容易,却没有反击伤人的机会,他不寄望剑而出腿,正是他高明的地方。

  “噗”一声响,大汉的左胯挨了一脚,直翻出丈外,砰然倒地。

  他疾冲而上,可惜真力已歇,慢了一步,大汉已滚了半匝,一跃而起,出声招呼三哥速来相救助,一面舞刀自卫,脚下不变,但刀网却封得风雨不透。

  他一咬牙,心中暗叫:“我必定杀你。”

  他扭头便走,大汉果然撤去刀网,飞扑而上。

  只奔了五步,手中剑突然后掷。接着腿下一紧,踉跄飞奔,一口气冲入矮林。

  三哥赶到了,来得正是时候,看到士廷的背影冲入林中,也看到同伴踉跄而退,奔近急叫道:“四弟,怎样了……”

  扶住了四弟,这位三哥大骇。四弟的小腹贯入一把长剑,尖透腰背,一切都嫌晚了。

  “四弟……”三哥厉声狂叫。

  四弟的剑失手而坠,已说不话来了。

  夜幕徐徐下降,天色不早。

  后续的人到了,士廷的身影早已消失。

  ***

  士廷逃出三五里,精疲力尽,蓦地感到一阵头晕,“砰”一声栽倒在一座小丘下。

  姑娘被摔出两丈外,吃惊的爬起,哭泣着抱起他的上身,泪下如雨地叫:“士廷哥,士……廷……哥……”

  他昏沉沉地,陷入半昏迷境地,口中仍喃喃地叫:“快……逃……快……逃……”

  姑娘紧紧地抱住他坐下,将他的头抱入怀中。她不哭了,泪水却像是涌泉,用像是来自天外的声音,低徊地、凄然地轻唤:“士廷哥,要死,我们一同死吧!我不知道你,你也不知道我,但我们不是陌生人。”

  她轻柔地、感情地轻抚士廷的脸颊,轻轻地在他的颊旁亲了一吻。泪水无休无止地流,她发出一声令人心酸的叹息又道:“我不知道你为何要救我,其实你自己本可平安地远走高飞的。他们说你是凶手,但你却为了救我这陌生人,而愿意付出生命的代价。苍天哪!你收回了你那慈悲的手了么?”

  说着说着,她吐出一声深长的叹息,头向下一搭,也因疲倦而昏厥了。

  繁星在天,夜风斜峭,夜深了。

  在他俩后面两里地,群雄在林中露宿。江边停一艘船,另一艘已运走三水鬼的尸体下放南昌。同船下放的有五六名知难而退的人,他们认为不可能追上方士廷了,龙飞在庐山两次将人造丢,他们怎追得上?仅凭三二十个人,追踪未免太困难,像是大海捞针。

  另一个让他们知难而退的原因,是方士廷的艺业也令他们心惊胆跳,连龙飞都无法得手,其他的人可想而知,三个水鬼的事,足以令他们悚然而惊,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而送掉老命,何苦来哉?

  除了打退堂鼓与死了人,支持龙飞的人仍有二十二名之多。当晚,他们决定仍分水陆两途追踪。陆上分为两批,一走江岸,一批沿南岸搜寻。

  龙飞带了六名朋友,负责河西岸的搜索,预计明日午间,在丰城县会后,再定行止。

  三更天,第一个醒来的是方士廷。

  他发觉小敏已经睡着了,但双手仍然紧紧地抱住他。两人浑身已被汗水湿透,汗臭与少女身上的特有芳香,混合成一种奇异的气息。

  他摇摇头,苦笑道:“我得离开她,我怎能连累她受罪?”

  他轻轻将她唤醒,低叫道:“姑娘,醒醒,醒醒。”

  小敏姑娘一惊而醒,惶然叫:“士廷哥,他们追来了?”

  他将姑娘放下,打开包裹说:“镇静些,他们并未追来。夜凉如水,改换衣衫,不然你会着凉的。这里有我的衣裤,委屈些。快换上,我到四面走走。”

  “是……是什么时候了?”

  “三更正末之间。我们得走,不能在此等死,天明之前,我们必须找到藏身的地方。”他将衣裤取出,放下径自走了。

  不久,他回到原处,说:“这一带全是平阳,河流可能在东面,只能分辨方向,不知附近是否有人家。咱们必须避开河流,乘夜赶些路以便摆脱追踪的人。你能走么?”

  姑娘已换穿了他的衣裤,一件直裰直拖至膝下,十分滑稽,说:“能走,我已疲劳尽复。”

  “这一带你来过么?”

  “没有。”

  “走,赶两步。”

  四更天,看到了田野和村庄。他们不敢入材,转而向西南走,找到了小径,脚下一紧。

  五更时分,在一座村庄的南面,找到了一座指路碑。士廷用手在路碑上摸索,说:“这里叫瑞林树,南距黄金城三十里。”

  “黄金城是什么地方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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