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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〇


  飞云岭,是一座方圆数十里的大山,双峰插云,峰顶经年隐没在飘浮的云雾中,峰腰以上人迹中至,猛兽成群,六尺以上的巨大巴山苍猿成群结队,不时在山区中出没。

  但这种人的胆子相当小,见人便远离,除非受到攻击,它们绝不伤人。令人害怕的不是人猿而是毒蛇和虎豹,走这条路的人绝不会会单身,必定是成群结队而行的收购山产客人。

  飞云观在岭西山麓下,是一座规模不大的道观,座落在青山绿水和怪石林立的山麓,俯视着北面的云岭坝,坝北便是大宁河。

  云岭坝只有八九十户人家,是这附近四五十里地的最大村落。

  从观下面的小径往上看,飞云观像是一座四角大楼,上层其实是顶阁,并列着不少整齐的风窗,不是供神用内,仅供给下层大殿的光线相通风,所以大殿光线明亮无比。

  “怎办?哼!把金四娘送给他,他将倒履相迎哩!”玉虚子极有把握地道。

  到了林中,九华羽士惑然低声道:“怎么回事!人到哪儿去了?”

  玉虚子站住了,不解地说:“确是怪,怎么没有人?飞云观原有二十余名了不起的道友,全是飞云观主一手调教出来的高手,难道说,观中有变不成?飞云观主是不是死翘翘了?”

  声落,蓦地头上落下两把松针,无声而落,两人的脑袋被松针罩住了。

  “哎……”两个人同声惊叫,左右急分。玉虚子丢掉金四娘,猛探脑袋抬头上望。

  九华羽士反应奇快,安神箫已然拨出了。

  青影像个无形质的幽灵,飘然下坠。是个中年老道,一双魔目厉光闪闪,腰带悬着剑,梳道士髻,穿青便袍。落在两人前面,“嘿嘿”一阵冷笑,用鬼号似的声音说:“口出不逊,诅咒家师该当何罪?先割下你们的舌头。依们自己快动手。”

  玉虚子吃了一惊,赶忙稽首行礼说:“道友请息怒……”

  “呸!看你这家伙就不是好东西,闭上你的臭嘴;飞云观不许人巧辩讨价还价。”老道抢着低吼。

  “道友,贫道是专诚前来拜谒令师的。”九华羽士硬着头皮说。

  玉虚子向金四娘跨出一步,想伸手解开包在外面的水靠,想将金四娘献上以便道出来意。

  岂知老道会错意了,以为玉虚子要搬法宝动手,突然闪到大声叱喝,一掌劈出。

  掌来势奇快,潜劲如山,玉虚子只感眼角青影一闪,掌影已逼近左肩颈了,风雷声入耳。他大吃一惊,想闪避已没有机会,百忙中左掌格出,人向右飘,失色叫:“请勿动手……”

  叫声小,老道已晃身迫到,一声低吼,掌势倏变,变劈为登,捷逾电光石火,同时反手一钩钩住了玉虚子格出的左手小臂。

  快!快得令玉虚子眼花撩乱,无法招架。

  “噗”一声闷响,玉虚子感到左肩如被万斤巨锤所撞击,立脚不稳,向外便倒。

  倒不了,左手已被老道钩住,一带之下,他身不由己,再向前扑。

  老道的手脚快得骇人听闻,右膝猛抬,“噗”地一声击中玉虚子的下颚,接着左手疾劈,劈中玉虚子的右肩。

  “嗯……”玉虚子闻声叫,像条死狗般挫捏倒在地。

  两人交手太快,没有玉虚子招架的机会,甚至连转念也来不及,一照面便躺下了。

  九华羽士只惊得魂飞天外,扭头便跑。玉虚子比他高明,一照面便倒了,他怎行?再不走岂不太傻?

  他以为他的轻功高明,打不过跑总跑得了,岂知只跃出第一步,背心已挨了沉重一击,护身的先天真气没有对方精纯,禁不起沉重的一击,“哎”一声惊叫,他感到眼前发黑,胸中作恶,向前仆倒,跌了个大马爬。他只顾逃命,对方当然毫不费劲地便把他打倒啦!

  老道在片刻间,出其不意地便将两个大名鼎鼎的高手击倒,固然是他身手了得艺业超人,但也得怪他两人心中有所畏忌,被飞云观主的名号所震慑,根本无暇想到还手二字,至被老道突然下手所制,输得太冤。

  老道一击得手,并未进一步追袭,退至原处双手叉腰,冷冷地说:“事先不投帖请见,再背地里咒人,犯了本观的大忌。你们,各自割下一耳留下,滚!”

  玉虚子和九华羽士狼狈地爬起,摇摇晃晃地。九华羽士岂是善男信女?他无名火起,畏惧飞云观主的心情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去了,一咬牙,缓缓伸手入怀,怒叫道:“道友,这是贵观接待远客之道么?”

  “正是此意。”老道答。

  “道友法号如何称呼?”

  “贫道天鹤。”老道傲然地答。

  “令师是飞云观主么?”

  “正是,你不服气?”

  九华羽士低吼一声,快步迫进。

  天鹤哈哈狂笑,怪声怪调地叫:“喝!瞧,这匹夫要和我动手哩……咦!迷……”

  声未落,他身形一晃,脚下虚浮。

  飞云观前三头巨大的丹顶鹤,突然引吭长唳,展翅而起,向这儿飞来。

  九华羽士怒从心上起,恶向胆边生,用销魂香得手,立即飞扑而上。

  言瞬间,鹤唳声传到。

  “九华道友,不可!”玉虚子大叫。

  九华羽士怎肯甘心?“砰砰噗噗”四声暴响似连珠,给了天鹤两拳两掌,以牙还牙,把已陷入昏迷境地的天鹤打得飞跃丈外,砰然倒地,然后扭头撒腿便跑。

  他志在秋雷,陪玉虚子到飞云观已是相当勉强,被天鹤老道毫不讲理的出其不意打倒在地,他认为这是奇大耻辱,愤怒地立加报复,将一切利害置诸脑后,任何人的话也听不进耳,玉虚子制不了他。

  但出手之后,他后悔了,在飞云观之前打了飞云观主希夷散人的弟子,这祸闯大了!不跑怎成?忍着背心的痛楚,亡命飞逃。

  奔出了松林,糟!身后风声呼呼,有物凌空下扑。百忙中他扭头一看,大吃一惊,三头丹顶鹤从天而降,翅展如车轮,正从脑后扑下,近尺长的铁嘴快接近顶门了,三头鹤三面下扑,罡风大起。

  “这些畜生可恶。”他想。

  一声沉喝,他手中的安神箫旋身劈出。

  “得”一声脆响,击中一头丹顶鹤的长喙。

  他感到了手中一轻,奇大的反震力传到,虎口几乎裂开,掌心发热膀子发麻,脚下一沉,手中的箫断了一截。

  中箫的丹顶鹤双翅猛扇,扑势一顿,接着轻唳一声,铁嘴再伸。

  两侧扑下的另两头丹顶鹤,飞泻而下。

  九华羽士大惊失色,心胆俱寒。他的安神箫注入内力,足以击石成粉,不但没将丹顶鹤的嘴击断,箫反而折了,这还了得?他一声沉喝,半段箫脱手扔出,人向侧倒,贴地滚入道旁林影之中,借浓林蔽身,不分东南西北,急急逃命。

  他精明过人,料定丹顶鹤翅大脚长,无法入林飞腾扑击,岂奈他何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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