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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八


  碧湘老店不但包伙食,而且自己有酒楼,楼就在店右首第一间门面,兼向外营业。

  次日午后不久,红尘三邪到达。百戒僧与幽虚炼气士共住一间上房,谁说佛道不相容?

  貌美如花的云裳仙史,则在右邻占了一间,她的右邻是九绝神君与煞神的居处。

  安顿毕,五男女在该店的小客厅聚会。

  九绝神君轻摇折扇,安详的向三邪之首的百戒僧悟非说:“悟非大师,诸位真打算至四川走走?”

  百戒僧呼出一口长气,苦笑着说:“是的,灵怪老匹夫生死不明,那老怪不死,贫僧真得避避风头,虽则贫僧并不见得真怕他。”

  “你们两位要到南京去吗?”云裳仙史问:“余兄,你是正主儿,那老怪日后如果寻仇的话,第一个要找的人恐怕就是你了,我劝你也到人迹罕至之地,去避避风头为上,你意下如何?”

  “问题是在下的盘缠不太多了。”九绝神君说:“金银不足,要隐避谈何容易?三位对岳州了如指掌,可否替在下与胡兄探一探门路?”

  “没问题。”幽虚炼气士拍拍胸堂说:“目下店主洞庭蛟到君山访友去了,等他回来贫道替你们引见,谈财路,谁也比不上曾东主熟。”

  “那就有劳道长了。”

  厅口突然踱入一个人,呵呵大笑道:“要找财路,何不问我孤魂野鬼?包君满意。”

  九绝神君一惊,哎了一声说:“这小辈不是白痴,老夫走了眼了。”

  “你老兄睁着大眼说瞎话,语无伦次。”怡平在对面一排椅子落坐:“我孤魂野鬼眼巴巴地等候行脚本地的高手名宿,以便浑水摸鱼发一笔小财,好不容易等到你们几位高手中的高手,却被你们看成白痴,我算是空欢喜了一场。真是人走霉运,连盐巴也会生蛆,哀哉!”

  幽虚炼气士鹰目一翻,问:“余施主,这小辈语含玄机,是何来路?”

  “这小子自称庄怡平…”九绝神君将昨天下船的经过说啊:“看样子,他是不知死活冲咱们而来。”

  百戒僧突然站起,狞恶地说:“贫僧打发他走路,超度他……”

  云裳仙史却伸手虚拦,嫣然媚笑:“和尚且慢,我来问问他。”

  怡平神气泰然,笑道:“应该问,要不然会在阴沟里翻船。”

  “你认识我们?”云裳仙史笑吟吟地问,媚目毫无顾忌地在他浑身上下转。

  “如果不认识大名鼎鼎的红尘三邪,就不用在江湖上混啦!九绝神君与煞神,更是无人不晓。在下于江湖混了十来年,不要说看,听也听够了。”

  “你胆子不小,并不怕我们。”

  “有什么好怕的?在下本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。”他脸不改色满不在乎,似是深以不是正人君子为荣:“再说,我是奉告财路来的,诸位总不会把财神爷往外撵吧?对不对?”

  “你怎知余、胡两位缺盘缠?”

  “当然他们两位并不真的缺盘缠,再穷嘛!手头一二百两银子绝不会少,问题是他们两位为人四海,出手大方,请朋友助拳肯花大把珍宝,入不敷出,难免起意多捞几把放在身边派用场,当然不会嫌财多害自己,有人要送财上门,岂会拒绝?”

  “你说得不错,他们两位的确肯在朋友身上花银子。你说过你是奉告财路来的。”

  “对呀。”

  “你既然在江湖混了十来年,一向在何处得意?”

  “得意?算了吧,姑娘。”他脸上有自嘲的神情:“像我这种心高手低,虚有其表的三流混混,能有多少得意日子好过?混了十来年,倒有一半日子在监牢里吃囚粮。早些天刚从武昌大牢脱掉囚衣,那位天下十大名捕之一的擎天手鲁大爷,递给我两吊钱,一张回故乡河南光州的路引,你猜他怎么说?”

  “擎天手说的话,听了的确不舒服。他说什么啦?”

  “他那只善点穴的粗大坚硬手指头,只差半分就点在我的鼻尖上了,用他那死硬绷带浓重湖广腔的官话,打雷似的直吼:姓庄的,你记住,再不学学好,下次犯在鲁某手上,我要剥你的皮,记着没有?”

  他学擎天手的腔调学得真像,几可乱真。

  武昌府的名捕擎天手鲁宗广,江湖朋友耳熟能详。那位鲁大爷真行,黑道朋友畏之如虎。早两年,江湖六怪中的游僧法元,在宁国府凶性大发,火焚兴元寺,屠杀该寺护法檀樾赵员外一家十二口,因此而落了案。

  恶和尚途经武昌,无意中露了行藏,被擎天手侦悉,单人独剑把游僧刺了四剑之多。要不是游僧命不该绝,失足跌入大江因祸得福逃得性命,恐怕江湖六怪就得改称五怪了。

  他学得像,引得众人都笑了。只有一个人不笑,那是煞神胡泰。这位仁兄会经吃过擎天手的亏,笑不出来。

  因此一来五个凶魔对他戒心尽除。

  “你要是再犯案落在他手中,他可能真会剥了你,那狗东西说一不二,心硬如铁。”云裳仙史似乎在向他提警告:“说说你要奉告的财路啦!小兄弟。”

  “事关千两银子的事,千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。”

  “也不见得多,但财路总是财路。”

  “对,姑娘是明白人。”他的目光投在九绝神君脸上:“本来嘛!你们这些宇内的高手名宿,也的确难伺候,为了维护声誉,既不能偷,也不能抢,勒索也有损颜面,又不肯收几个门人爪牙,怂恿他们去偷抢劫夺。”

  “你胡说些什么?”九绝神君不悦地叱喝。

  “你就听不得老实话。”他嘲弄地说,话锋一转:“诸位知道城南巴丘山下的杨家?”

  “你是说多熊臂杨兴?”云裳仙史问。

  “对,就是他。还有,长沙的铁掌翻云毛一新。”

  “听说过,他是当地颇有名的财主,在长沙有不少生意,柴米油盐都有店,控制了府城人的开门七件事,还有不少见不得人的行业。”九绝神君说,表示自己不是外行。

  “对,就是他。”怡平拍着大腿说:“即是说,如果你是长沙城里的人,你的食衣住行甚至包括你上堂班找女人上床,多多少少皆牵涉到铁掌翻云。”

  “你的嘴真该洗一洗了。”云裳仙史似笑非笑地说:“缺德!你在我面前也太放肆了。”

  “抱歉,在下不是有意的,说溜了嘴。”他嘻皮笑脸说。

  其实,他早就知道云裳仙史的脏事,那是一个裙带甚松的女人,“仙史”的绰号可不是平空胡叫的,有些有名气的青楼艳妓,就喜欢称什么仙什么史,反正就是那么了回事,不足为怪。

  “说了半天,你还没说出你的所谓财路。”九绝神君神色冷冷地说。

  “这就说上正题。”怡平不再卖关子:“现在已经有了两个主儿,长沙的铁掌翻云,岳州的多臂熊,两人的手上功夫都不含糊,同是两地的大豪。人和地都有了,现在说时和事。一月前,铁掌翻云有一批值两千五百两银子的私货,没上税的两船私货运给多臂熊运销武昌。

  “你知道,大豪们作买卖,讲义气算交情,闲话一句一诺千金,从不重视时兴的什么买卖契约,那些私货也不能立契约。多臂熊并未收到这两船货,被他的好朋友用瞒天过海手法吞没了。不是多臂熊输不起,而是他丢不起这个人,所以横定了心,一口否认货已运到,推得一干二净。

  “五天前,这两船私货被多臂熊从澧州截回来了,又是为了面子问题,不得不封锁消息,仍然拒不承认有这么一回事。铁掌翻云不是善男信女,但他不敢到岳州来兴问罪之师,强龙不斗地头蛇嘛!

  “几经交涉无效,铁掌翻云真火了,放出口风,要以一千五百两银子的赏格,弄回这两船货。”

  “见了鬼啦!船截回来了,货那还会在船上?”九绝神君撇撇嘴:“铁掌翻云这一招,拙劣得很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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