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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〇〇


  “向他讨回吴老弟的凝霜剑,给当然好,不给也得给。华山老人如果硬出头,咱们日后……哼!吴老弟如有三长两短,咱们将这些事公诸天下,看他们有何面目在武林中称英雄道字号,他们必须受到报应。”小白龙义愤填膺地说。

  小伙子长叹一声,苦笑道:“秋华哥有你这位血性朋友,不虚此生,走!”

  两人重行入城,直奔聂家。

  聂家在午后时分,已作下了妥善安排,大门开得大大地,里面人影全无。

  小伙子领先,小白龙后跟,直上台阶站在门外扬声叫:“里面有人吗?”

  没有人回答,小伙子心悬秋华安危,明知聂家必有周详准备,已顾不了许多,向小白龙举手一挥,踏入了大门,通过院子直趋大厅,一掌推开了虚掩着的厅门。

  “请进!”厅门被推开的同时,里面有人叫。

  两人冷然向厅中瞥了一眼,毫无所惧地入厅。

  厅中,主人锦城馆主不在,共有四个人。华山老人、伏龙尊者、入云龙、多臂熊。四人有点出乎意料之外,起身相迎,华山老人讶然问:“咦!阁下不是小白龙任少侠吗?那位是……”

  小白龙抱拳行礼,凛然地说:“晚辈正是小白龙任家宏,四位前辈是不是替姓聂的撑腰来的?”

  伏龙尊者笑道:“任施主请勿误会,老衲四人,意在替双方排解纠纷,解释误会,别无他意。”

  “好一个排解纠纷解释误会,宅中各处高手伺伏,宛若虎穴龙潭,像是楚霸王摆下的鸿门宴,晚辈不敢领教。请问聂馆主在家么?”

  “老弟请勿先入为主……”华山老人急急解释。

  小白龙冷笑一声,抢着说:“晚辈今日刚到成都,也许是非黑白不明,但飞仙岭十里埋伏重重截杀的事,已是传遍天下了,任何巧辩,也掩不了事实。”

  “老弟此来……”

  “晚辈此来,当然不敢逞强和诸位前辈理论,公道自在人心,晚辈还不配和诸位前辈辩论究竟谁是谁非,只想和聂馆主谈谈,有事相商。”

  “老弟请勿冲动……”

  小伙子大为不耐,焦躁地叫:“你们老谋深算,老成持重,我们年纪轻,自然无知冲动。宗政前辈们,咱们有十万火急的事待办,无暇与前辈平心静气坐下来谈是非黑白,只希望叫聂馆主前来见面,三言两语交代就走。”

  小白龙也急躁地说:“晚辈只有两个人,早知诸位在替聂馆主撑腰,所以有自知之明,不是前来拼死活的。反正来日方长,吴老弟自会与诸位了断。既然聂馆主不肯出面,那么……”

  小伙子扭头就走,大声说:“任兄,咱们走,武林五老不会一辈子在聂家做看门狗,总有一天聂家会被杀个鸡犬不留。走吧,不必浪费唇舌,别耽误了咱们的事。”

  小白龙拉下腰带,“啪”一声一拉两断,咬牙切齿目露凶光,悲愤地大叫道:“任某有生之年,将奔走天下,揭发成都府这段武林卑鄙的丑事,致力于替吴老弟复仇,死而后己,如果言不由衷,有如此带!”

  说完,扭头发足狂奔。

  入云龙急步便追,大叫道:“任老弟,有话好说,请留步,咱们都是吴老弟的朋友。”

  小白龙和小伙子已奔过院子,到了门楼下,扭头目眦欲裂地叫:“吴兄弟没有你们这种朋友,如果有,他会在九泉下痛哭流涕,他将剜出自己的眼睛来后悔当初认识你们。”

  说完,发疯似的奔出大门,两人如飞而去。

  华山老人听出话中有因,追出大叫道:“任老弟,等一等……”

  可是,门外夜市刚开,市集下灯火辉煌,游人如蚁,两人奔入人丛,三两转便失去了踪迹。

  伏龙尊者,面向人丛骚动处急追,一面向同伴叫:“跟上!吴施主必定有事,老衲感到心惊肉跳,且追上他们问个究竟。”

  追到城根,小白龙两人飞越城墙,出城绕河岸扑向万里桥头,城门已闭,城外人迹稀少,尽可施展轻功。

  两人越过万里桥,追的人已至桥北、小白龙发觉有人追踪,向小伙子说:“先摆脱这些人,你的轻功比我高明,谅无困难。”

  “不!”小伙子断然地说,一面急掠一面说:“引他们到周家,咱们可从中取利,引起混乱便可乘机救人。”

  “咱们必须弄到周家几个重要的人质……”

  “不行,秋华哥本身就是重赏,除非能抓住笑弥勒,不然的话,抓任何人做人质,笑弥勒也不会放手的。做贼的人无不大奸大恶,潜龙梁北连亲生老娘也不想要,笑弥勒除了自己之外,哪还会管别人的生死?”

  “那……你决定……”

  “你放火吸引他们的注意,我入刑室救人。听你说刑室不在地下,相信不难接近,我的剑比凝霜剑差不了多少,花些工夫砍断铁栅该无困难,难的是你必须吸引他们,而又不可失手被他们困住,尽量拖延时间,好让我砍断铁栅。”

  “我相信必能办到。”

  “好,我们尽力而为。”

  两人脚下加快,招引后面的人跟来,小伙子的轻功出尘拔俗,像是电光流火。小白龙全力施为,用尽全力也很难跟上,心中十分惊讶,怎么想也想不通,这位十来岁的小伙子轻身功夫怎能练得如此精纯的?

  小白龙早将周家的形势摸清,在半里外便闪入路旁的树林,到了周宅的北面,在小山旁居高临下细察宅中的动静。

  周家的宅院占地甚广,宅第连云,亭台四布,刑室位于西园南角,距大宅约有五六十丈之遥。园西南不远处便是外院墙,有一道小门通向堤堰。宅四周的院墙,构造得特殊,从外面看,与一般有钱财主的防贼院墙并无不同。但内面可就不同了,濠设在墙内,下来困难,再加上濠内侧的三丈草地布了些陷坑伏弩,更是讨厌。这是说:从外面爬墙容易,下来困难,能下来,也无法飞越深濠和陷阱区。不下来便罢,下来性命难保。

  小白龙久走江湖,见多识广,而且已在俘虏口中问出一切,心中早有计较。两人商量不久,决定分两路进入,小白龙从宅左入庄,小伙子走西南角欺近刑室。

  计议停当,两人分头行事,小白龙脱掉白衣裤,换上黑衣,悄然向宅左摸去。

  放火诱敌并不困难,他见宅就放火,房屋都是木造的,要放火不愁无处下手。

  小伙子因为需要绕向西南角,进展慢了些,还未接近刑室,火光已起,警锣已鸣。

  秋华的鞭伤并不太严重,只是淋了盐水痛得难受而已。烙铁所伤之处,也只伤了一层皮肉。笑弥勒志在逼供,并不希望早早将秋华置之死地,因此皆是些浮伤。

  笑无常带着人走了,两名大汉也匆匆外出,握着钢刀站在门外戒备,眺望远远的火光。室中,只有一个人了,他定下神,强忍彻骨奇痛,开始试行聚气。

  真妙,一顿凶狠的皮鞭,反而成全了他,打得他气血沸腾,先前被打击的气海和丹田,反而淤积消除,竟然可以聚气了。

  “老天!给我一些时间。”他心中暗叫。

  痛楚阻碍他聚气,他不得不咬紧牙关,意志力全放在聚气上,慢慢地,他已可将痛苦逐渐忘怀。

  行功中,蓦地,他感到嘴唇有物相触,本能地睁开双目,不中一怔。眼前,有一只清癯的大手,姆食两指拈有一颗他极为熟悉的丹丸,清香扑鼻。

  “是他!”他心中暗叫。

  他口一张,丹丸入腹,耳后有熟悉的声音说:“你活该。呸!你到底要麻烦我多久?一时不在你身旁你就出毛病。”

  他闭上虎目苦笑道:“我……我该死,太……太大意。”

  “君子可以欺其方,也难怪你。”

  “我想,以后不会再麻烦你老人家了。”

  “真的?”

  “江湖鬼蜮,人心难防,好人做不得,今后我会小心了。”

  “不做好人了?”

  “好人不能不做,但不会再上当了。”

  “你这人确也值得爱惜,今后小心些就是,千万不可为此而灰心,大成练气术练得怎样了?”

  “晚辈愚鲁,还没打好根基呢。”

  “你比我所期望的要用功得多,极为难得,短短一月,他们已找不到你的气门了,尔后必须保持一贯的精神,用功不懈。我走了,好自为之。”

  “你老人家不将晚辈放下?”

  “呵呵!那是你的事。我在你师父面前,一力保证你可以克服一切困难,叫你的师父不要管你的闲事,让你磨练自己,进来救你,岂不是我自掴嘴巴么?再说,接应你的人快到了,我得走。”

  说走便走,立即声影俱无。秋华不敢叫,仍然说:“你老人家至少也该让晚辈看看你老人家的真容吧?”

  身后无声无息,他叹口气说:“真是个怪人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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