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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六


  高翔叹口气,说:“可惜你已受了伤,不然我要上去捉他几个人来拷问,他们不是官兵,也不是村民。也许是江南浪子的人哩!”

  居天成说:“如果是他的人,岂不更好?正好查出杀罗前辈的凶手来。这……你上去好了,替罗前辈报仇要紧。”

  “我不能丢下你不顾。放心吧!江南浪子一代大豪,他逃不掉的。”

  老渔夫眯着老眼,从容不迫地摇桨,脸上挂着世故的微笑,大声叫:“要张帆了,坐好。”挂上桨,升起帆,东南风吹起一湖波浪,船速渐增。老渔夫安坐后艄,一手控帆索,一手把舵。脸上涌起欣然的神采,眯着老眼喝道:“客路青山下,行舟绿水前。湖平两岸阔,风正一帆悬。海日生残夜……”

  西面出现一艘快船,四支长桨鼓动如飞,船行似箭破水飞驶,有人叫:“下帆!不许胡乱载人。”

  老渔夫按理绝难听得到,因两船相距在里外。但老渔夫的歌声顿止,舵柄一转,北驶折为向西北航行,顺风顺水船速倍增。

  老渔夫并不向来船看望,张开缺牙的大嘴又唱道:“有耳莫洗颍昌水,有口莫食首阳蕨。含光混世贵无名,何用孤高比云月?吾观自古贤达人,功成不退皆殒身!……”

  歌声一顿,船破浪急进。

  快船也折向急追,相距仍在里外,四支长桨虽快,但渔舟船轻,风帆顺风顺流,并不比四支长桨逊色。

  高翔呵呵笑,说:“老丈,你该唱‘西塞山前白鹭飞,桃花流水鳜鱼肥’。但如果老丈是隐逸之流,又当别论。”

  怪,他的语音不大,耳背的老渔夫竟然听清了,呵呵大笑道:“哥儿,要做隐逸,谈何容易?你以为孤孤独独远离尘俗便成了么?”

  “小可是这样想。”

  “那你就错了。”

  “小可怎又错了?”

  “在隐世之前,必须先赚上一大把养老银,不然岂不要喝西北风?难道食物会从天上掉下来不成?衣食住行岂能不劳而获?”

  “老丈说的是。”

  “因此,隐世养老之前,没赚够金银是办不到的。”

  “老丈难道靠钓鱼营生?”

  “不,钓鱼是老汉的消遣,不钓则已,钓则钓大鱼,小鱼不会上老汉的大钩。”

  “老丈曾经钓了多少条大鱼?”

  “唉!苦也!丹阳湖鱼虽不少,全是十来斤的小鱼,大鱼少得很。呵呵!可能今天老汉钓着大鱼了。”

  船扔脱了快船,直驶北岸。

  北岸群山正是横望山诸峰。船驶向一座山坳,距岸四五里,山下的湖湾中驶出一艘小舟,双桨运转如飞,小艇如劲矢离弦,急迎而至。

  老渔夫手搭凉棚向前望,笑道:“瞧,老汉的一双孙儿女,驾着船来迎了。”

  “怪!老丈家在湖北岸,却到湖南岸钓鱼,岂不可怪?”高翔深怀戒心地说。

  “一早对岸大火,十分令人兴奋。”

  “什么?老丈隔岸观火,居然兴奋?”

  “俗语,城门失火,殃及池鱼,老汉想去捡几条被殃及的鱼,岂不兴奋?”

  “哦!原来如此,老丈捡到殃及的鱼了?”

  “不错。”

  “几条。”

  “就是你们两条。”

  “呵呵!老丈恐怕鱼没捡到,反而沾了一手腥哩!”

  “哈哈!笑话,我分水飞鱼吃了一辈子捡鱼饭,大江南北大河两岸,三十余年来,几曾听说过,分水飞鱼祝龙做过亏本买卖的?”

  高翔没听说过分水飞鱼的名号,居天成却大吃一惊,急道:“高兄,小心他,他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水贼。”

  “哈哈!老汉的名号居然有人知道哩!”

  高翔淡淡一笑,说:“老丈这趟买卖,恐怕要得不偿失了,咱们身上只有二十余两银子,已经给了你十两。而这十余两咱们要做盘缠,不会给你的。”

  分水飞鱼脸一沉,阴阴一笑道:“别开玩笑,你们在南湖庄发了大财,居然在老汉面前装穷,不自讨没趣?有钱给钱,没钱给命,快把怀中的红货全给我掏出来,人往湖里一跳,免得老夫费神。”

  高翔拍拍怀中,笑道:“分水飞鱼,恐怕你得动手来掏了。”

  老家伙大怒,脸一沉,挂上帆索套上舵柄,正持往前面走。

  高翔双脚分开而立,一声长笑,小船开始猛烈的左右摇晃。“嗡”一声震鸣,断了一根帆索。

  分水飞鱼吃了一惊,变色叫:“好小子,你居然很不错呢。”

  声落,也双脚一分,开始制压船的晃动。

  岂知船头一沉,浪花哗哗,似要向水底钻,船尾翘起,接着向下疾沉。

  分水飞鱼几乎立脚不牢,一升一沉之下,船桅吱嘎嘎怪响。

  一升一沉之下,船突然静止。

  “咦!你小子真不简单呢。”分水飞鱼讶然叫。

  高翔呵呵笑,说:“老前辈,咱们好好商量,如何?”

  “商量什么?”

  “公平交易,银子已经给了你,你送咱们上岸。”

  “你想得倒好。”

  “说实话,咱们是到南湖庄访友的,来晚了,还碰上那群趁火打劫的人,我那位朋友还受了伤,不得不借老前辈的船脱身。”

  “老夫不是三岁小娃娃,容易受骗。”

  “信不信由你,咱们话必须讲明。如果你能将南湖庄被毁的消息说得明白。三天之内,小可送三百两银子给老前辈养老,怎样?”

  “废话!”

  “老前辈真要逼在下动手,在下不得不奋起自卫。首先老前辈这条船便得化为乌有。论水上工夫,小可也许不如你,但最后获胜的,将是我而不是你。”

  “嘿嘿!你敢在老夫面前吹牛?”

  高翔脱去上衣,除去鞋袜,说:“老前辈如果不信,不妨试试小可的水性。瞧,令孙的船距此多远?”

  “约有里余。”

  “不,水面观物常误远为近,两船相距整整两里以上,小可要登上令孙的船。”

  “唰”一声水响,他已悄然没入水中,水花一涌便无踪无影。

  他用上了龟息术,在水下潜泳像条大鱼。

  分水飞鱼吃了一惊,一看对方的入水姿态,便知是大行家,不由傲意消去三分,赶快降下帆,站得高高地向水面张望。

  始终不见高翔浮出水面,快艇仍向此飞驶。

  久久,分水飞鱼摇头道:“这一带水下有暗流,这吹牛的小子完了。”

  居天成却摇摇头,亮声道:“他这人如无把握,不会冒险自寻死路的。”

  快艇近至一里左右,分水飞鱼大叫:“永新,停桨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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