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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五


  高翔将竹筒掼在桥墩上,竹筒破裂,溅出不少腥臭刺鼻的灰色药汁,筒口喷洒出来的毒汁可远及三丈外。他剑眉深锁,慎重地说:“这人不像是狭路相逢,临时起意暗算我的人。但如果是临时起意的,那么,今夜我将步步荆棘,那位元凶的主谋已经把全部的精力,用在计算我的事上了。我的看法是:姓关的并非不想用毒汁,而是志在活擒,同时,混江龙这一走,必定将信息传出,咱们将步步生险。”

  “兵来将挡,水来土掩;咱们并不怕他。”金刚李虹大声拍着胸膛说。

  高翔淡淡一笑,目光落在五名樵夫身上,说:“傻金刚,你能一天到晚防备别人在你身旁放冷箭么?走在街市中,你能用八只眼来监视四面八方的人么?你看看这五位樵夫,你知道又是些什么人?”

  “樵夫就是樵夫嘛。”金刚李虹不解地说。

  “这就对了,你并不怀疑他们是否会对咱们不利,他们的真正身分,你也不会留意。”

  “不错。”

  “假使他们也是准备暗算我们的人,是对方派来候机下手的人,请教,你能怎样?”

  金刚李虹不住打量五个樵夫,双手叉腰向樵夫们走去,一面说:“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证实他们的身分……”

  话未完,高翔已闪电似的掠到,扣住了一名上身已几外翻下的樵夫一条右腿。

  “咦!”金刚李虹讶然叫。

  “噗通通”水响如雷,四名樵夫落水。

  河宽仅五丈,但水深而浑浊,流速平缓,水性佳的人可任意向上下潜泳。两岸芦荻茂密,树林蔽岸,极其茂密,人入水逃匿,像是入水之蛙,到何处去找?

  被高翔扣住右腿的樵夫走不掉,立即向上挺腰翻回,手一抬,射出了一支袖箭,银芒乍现。

  高翔身躯一扭,袖箭擦胸衣而过,险之又险。他大喝一声,将樵夫向桥中摔落,砰然有声,摔得不轻。

  居天成急冲而上,却被金刚李虹伸手拦住大叫道:“让给我消遣他。好小子。”

  樵夫奋身一滚,刚挺身跃起,金刚已抓小鸡似的抓住他的双手扭转向上提。他一咬牙,抬膝猛撞金刚的下阴要害。

  金刚却又将他往下压,膝抬不起来,反而被金刚一膝撞在下颚上,力道千钧。

  “不要伤他,问口供。”弹指通神叫。

  “他死不了。”金刚大笑着说,一手勒住樵夫的后颈,一手抵住下颚向前推,又道:“老兄,我先把你的喉管拉长些,你招供时便会干脆些了。”

  樵夫的一双手筋已被扭伤,失去活动的能力,只能用一双脚挣扎撑动,无法脱出金刚的控制,连叫号也张不开嘴。

  金刚认为差不多了,方松手将樵夫放下,冷笑道:“老兄,该你招供了。”

  弹指通神上前,抓起樵夫的左手,细察袖箭的箭筒,再仔细察看樵夫的脸容,冷笑道:“这人我认识,他是扬州的名武师银箭葛起凤。”

  金刚一怔,说:“在下听说过这号人物,他怎会失身从贼?”

  “我来问他。”弹指通神说,将樵夫拖至桥西,放在一株大树下,冷冷地问:“葛起凤,你是不是熬得过,我罗方的逆经搜脉手法的折磨?熬不过,你老兄还是光棍些,彼此合作从实招来。”

  葛起凤久久方回过气来,脸色铁青大汗如雨地说:“在下与朋友们在此侦查一件罪案,并未招惹你们。你阁下既然是弹指通神罗方,算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侠义道人物,胡乱抓人迫供,你这是什么意思?”

  “好啊!你阁下还想反咬咱们一口?”

  “不是反咬,而是向诸位讨公道。你们与那跳水逃走了人有过节,与在下无关。”

  “你心虚逃走……”

  “咱们不愿卷入漩涡,所以只好及早趋避。”

  弹指通神嘿嘿笑,食中两指不住伸屈,说:“你不够朋友,在下只好得罪你了。”

  高翔摇手相阻,说:“罗兄,即使用刑迫他,他也会胡说八道的。依我看来,他不像是混江龙一伙的,放了他算了。”

  “放他?”弹指通神惑然问。

  “是的,放掉他。这些人以亡命自居,逼死了人没有用,何况咱们并未抓住确证,逼供反而显得咱们气量过小,有损咱们的声誉。”

  弹指通神正待说明不能放的理由,却看到高翔眨眼示意,也就不再坚持,说:“好吧,便宜了这厮。给我快滚!”

  银箭葛起凤吃力地站起,咬牙切齿地说:“姓罗的,咱们后会有期,逼供之赐,葛某记住了,请你也别健忘。”

  “你在想在嘴皮子上占便宜,罗某敲掉你的满嘴大牙,你走不走?”弹指通神厉声问。

  葛起凤撒腿便跑,沿河旁的小径向南溜之大吉。

  “高老弟,为何要放他?”弹指通神不解地问。

  高翔淡淡一笑,一面打开包裹将一些金银放入百宝囊,一面说:“这不是纵虎归山,而是放长线钓大鱼。南京的江湖朋友,认识我高翔的人并不多,这几个人途中偷袭,大有可疑。我要利用这家伙带路,找到他们的主子巢穴。”

  “大白天跟踪……”

  “很困难,但我将一试。”

  “你?这……”

  “你们先到永安镖局等我,在玉狮的人前来会之前,你们可以可四出找寻线索,咱们要利用这半月工夫,小心查证,作充分准备。”

  金刚李虹不同意,怪叫道:“我不到永安镖局,要跟你走。你上天,我跟你到灵霄殿;你入地,我伴你去见阎王爷。你一个公子少爷。路上需人照顾。”

  “我会照顾自己,多一个人反而引人注意。”

  “在下坏不了事,放心吧!”金刚拍拍胸膛说。

  居天成也说:“高公子,江湖人恩怨分明,咱们跟定了你,并非全是为了照顾你。老实说,咱们任何时候,也准备为你赴汤蹈火,也希望你在身旁获得安全。”

  他摇摇头,坚决地说:“目下咱们正在危险中,可分而不可合,必须立刻化整为零,离开大路在永安镖局会合。这样好了,不必多说,我与李虹走一路,你与罗前辈同行。李虹,走,不然就追不上姓葛的了。”

  说走便走,沿小径急赶。李虹喜悦地背起包裹,大踏步后跟。居天成正待跟上,却被弹指通神拉住了,说:“老弟,高公子的话有道理,你不能跟去。”

  银箭葛起凤远走两里余,到了河右岸树林中的一座茅舍中,在柴门外鼓掌三下,里面传出两声干咳,方推门而入,顺手掩上柴门。草堂中,席地坐着一个灰衣老人,用那冷电四射的鹰目注视着他,冷冷地问:“怎样?他们呢?”

  葛起凤脸色仍然苍白,恐惧地说:“小畜生机警绝伦,混江龙失手,他们都及时跳水逃命,属下……”

  “你被擒住了?”

  “属下……不幸被小畜生擒住……”

  “你怎么回来了?”

  “属下推得干干净净,所以……”

  “你招了些什么?”老人阴森森地问。

  “属下不曾招供,不曾招……”葛起凤急急分辩。

  “哼!你倒真是推得干干净净呢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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