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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九


  “不是。”

  “那……贵姓?”

  “在下姓高名翔。”

  “哦!”道姑眼中有了变化,粲然一笑道:“追也追不上了。高施主,如要查问那座庄院的底细,贫道或可奉告。”

  “那就劳驾仙姑明示,感谢不尽。”

  “贫道目下,有要事待办,高施主可否移玉敝观一行?”

  “这……”

  “由此沿小径西行,第二座山峰之下,便是贫道修真的常春观。有关这座山庄的事,贫道略有风闻。贫道先行告辞,一个时辰后,施主请至敝观一叙,告辞。”

  “请留步……”

  “贫道不能耽搁,一个时辰后见。”两位道姑匆匆告辞走了,真像有急事待理。

  高翔不好留,只好往回走,回到黑狱,大楼已陷入火海,不可收拾。绞起铁栅,发觉铁栅与石门之间那两名被五花击倒的大人,已经嚼舌自尽了。使挠钩的人亦已断气,一个活口也没留下。

  他拖出所有被迷香熏昏的人,那位胡启荣已经浑身缩紧,早已僵死多时。他将其他的人弄至一间宅院中,取来凉水将众人弄醒。

  唯一能够自行走动的人是林长青。金刚李虹必须调养一段时日,外伤方能痊可。弹指通神身子虚弱,十天半月起不了床,新送入狱浑身血污的年轻人,自称姓居,名天成,是武当门人在武当的年轻一代中,颇为出色的一位侠义青年。这人也受的是外伤,也需调养十天半月。

  高翔心中作难,按情势论,他不能置之不理,但留下照应,便会耽误他的行程。最后,他决定留下,先找地方安顿这几位需人照顾的难友。

  他在各处宅院中走了一圈,发觉这是一座没有女眷的庄院,而且是招待客人住宿的神秘处所,住的人并不多,地处幽僻,不熟悉地势的人不易找到。

  在后宅找到了他已经被打开,但金银杂物一件不少的包裹,而且有一座银柜,里面仍藏有上千两金银。找遍全庄院,找不出任何可证明对方身分的物品。

  大楼仍在燃烧,他出到官道,在附近的村庄找来了十名村夫,领着他们返回。起初村夫们不敢走,说是这一带有鬼怪妖魅,白昼幻形,前后出了好几宗人命奇案,附近十里以内无人敢接近。经他解释之后,村夫们方敢随他前往。

  村夫们抬了受伤的人,挑了那些金银赃物,到村中安顿。一切停当,他告诫村民不可声张,然后独自启程前往常春观造访两道姑。这里的事,暂交林长青负责照顾。

  山峰下,常春观小得不能再小了,只有一间殿堂,但庭园倒还布置得颇为雅致,站在观门向东望,三里外有一座小村庄,有一条小径通向溧水县。

  他到达时,恰好有十余名村中的妇女前来上香,他只好避在一旁,等村妇们走后方跨入观门。

  道观佛庵,大开方便之门,虽说人人可入,但男香客只限在客院与大殿走动。他一进门,便有两名青年道姑迎出,其中之一便是先前道上所见的蕙儿,蕙儿脸上不再带了笑意,宝相庄严肃客进入宅院,奉上香茗请客人就坐,神色肃穆地说:“公子爷,请小坐片刻,家师方与施主在后院商谈观务,不久当出堂相见。”

  “仙姑请自便,在下恭候令师指教。”他客气地说。

  “贫道告退,公子爷请小坐。”两道姑行礼退出。

  他不能随意走动,一面品茗一面忖道:“这座观香火似乎并不旺盛,道姑们衣袍破旧,倒是相当清苦,这儿确也是远离尘俗清修的好地方。这些小道姑生得清秀脱俗,为何要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?怪事,果真是红颜薄命,半点不假。”

  客院中也供了一尊小神像,鼎炉中青烟袅袅,一盘上好的檀香已燃了半寸左右。

  正胡思乱想间,猛地张口打一呵欠,渐渐感到倦上心头,渐渐感到睡意袭来,渐渐感到眼皮向下搭,渐渐感到眼前朦胧。这种变化来得不着痕迹,来得那么自然。终于,他住几上一靠,梦入黄粱。

  在后院的静室中,中年美姑正与两名中年人闭门打交道。两名中年人皆穿了劲装,带了剑,相貌威猛。主客座上的中年人留了短八字胡,脸上挂着冷笑,道:“无论如何,这小辈是敝长上必欲得之而甘心的人。观主与敝长上交情不薄,这点忙观主难道也不肯帮?退一万步说,观主总不至于与敝长上作对吧?”

  道姑哼了一声,说:“费施主,你在威胁贫道么?”

  “在下怎敢?只是……”

  “交情是交情,利害是利害,老实说,贵长上建庄山中,贫道并未得到多少好处。”道姑悻悻地说。

  费施主冷冷一笑,说:“是否得了好处,反正大家心里明白。话咱们讲在前面,利害必须说清楚。敝长上只是奉命行事,不巧的是恰好应召前往拦截一位来历不明的人,以至在紧要关头,未能在场亲自处置小畜生,致令煮熟的鸭子飞来贵观了。观主当然不将敝长上放在眼下,但敝长上的顶头上司,可是位惊人的大英雄,艺臻化境宇内无双的高手,等到消息传出,观主将后悔无及,天下之大,绝无观主容身之地,后果不堪设想。”

  “这人是谁?”

  “在下也不知道。敝长上对此人敬畏有加,从不与人谈论此事。”

  “这样吧,叫贵长上前来商量好了,贫道等他一天,过期不候。”

  “这……敝长上已带人撤走,追之不及……”

  “那就免谈了。”

  “飞虹观主……”

  “诸位可以走了,贫道不能……”

  “观主真那么绝情么?”费施主变色问。

  飞虹观主冷冷一笑,离坐说道:“你该知道贫道游戏人间,到处寻找有根基的少年人。这位高翔正是贫道所要的人,恕难割爱。”

  费施主也离座而起,冷笑道:“既然观主不肯赏脸,在下只好据实回报了。”

  “那是阁下的事。”

  “不消三五日,在南京一举锄除风尘五杰的高手便会赶来,同观主讨公道了。”

  “你说什么?”飞虹观主骇然问。

  “风尘五杰南京失踪,这件事已不是谣言,而是事实,主事的人,正是敝长上的顶头上司所派出的一位高手所为。”

  飞虹观主脸色一变色,迟疑的说:“贫道不信。贫道所得的消息,据说与高翔有关。”

  “高翔只救走了一个霸王丐,生死不明。观主请相信在下的话,不可自误。敝长上在武林,已是大名鼎鼎的人物,但仅算是横望山区的一位小小负责人而已。”

  飞虹观主沉吟片刻,似已屈服,说:“不管施主的话是真是假,贫道姑且相信,但目下高翔是否应约而来,贫道是否能得手,尚难逆料。这样吧,两位暂且在此地稍候,如果得手,再与两位商量就是。”

  “那是自然。”

  “好,两位千万不可出外走动,贫道到前面看看。”飞虹仙姑说完,带上门出室而去。

  费施主冲观主远去的背影冷笑一声,向同伴说:“这女淫妖不可靠,见了年轻英俊的男人,如蝇见血;而那位小畜生又是令女人心动的年轻英俊小伙子。”

  “咱们怎么办?”同伴慎重地问。

  “见机行事,必要时,突下杀手。”

  “女妖机警绝伦,小心惹火焚身。”

  “当然咱们得小心在意。”

  高翔一觉醒来,不知身在何地,发觉自己躺在一张牙床上,锦衾绣被全是精品,异香扑鼻中人欲醉,窗上绣帘映掩,可朦胧地看到外面的修竹摇曳。

  “哎呀!这是女人的绣房,我怎么了?”他惊叫,急急下床。

  他发觉自己手脚软绵绵地用不上劲,不由大吃一惊,赶忙定下神,细想睡前的情景,惊道:“那串檀香有鬼,茶中也放了令人脱力的药物。不好!我落在她们手上了。”

  还来不及思索脱身的念头,房门悄然而开,进来了一个千娇百媚盛妆而来的女郎,穿一袭半透明的云纱裙,大袖春衫在举手掠鬓的剎那间,几乎可以看到腹下,整段皓腕晶莹丰润令人为之心猿脱锁,意马脱缰。雪白丰腴的颈项下,露出一大角惊心动魄的胸肌,隆胸细腰曲线玲珑,整个人像一团火。

  是蕙儿,已不是穿道袍的道姑,而是一个令人心动神摇的大胆少妇。

  她手捧一盘切好了的嫩藕,盈盈入室,笑意盎然,那动人的微笑,足以令英雄豪杰溶化。近了,异香扑鼻,柳腰儿摆,臀浪儿摇,在床沿泰然偎着高翔坐下,媚笑道:“公子爷,呆了不成。”

  他泰然一笑,说:“在下不呆,只感到奇怪。”

  蕙儿将盘中的嫩藕取出一片,送近他的嘴前,甜甜地说:“对所谓三姑六婆你如果感到奇怪,未免显得少见多怪了。吃啦!”

  “藕中不至于有令人迷失本性的药物吧?”

  “你猜猜看有没有?”

  “大概没有,你这种大胆的打扮,已足以令人迷失本性了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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