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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六


  摘星手许大爷嘉祥,是三剑客中功力最深厚,艺业最高强的人,他比风雷剑客小两岁,因此排名第二。他抚弄着剑鞘,向风雷剑客说:“大哥,你认为投书约斗的人,是还与窃宝的事有关呢?会不会是有人开咱们的玩笑,存心愚弄咱们?”

  风雷剑客苦笑,摊开双手说:“这像是无头公案,委实费解得很,咱们除了等他们现身之外,毫无办法。”

  一名中年人在石缝中插了一根树枝,嘴里念念有词,用手指量着日影,突然叫:“即将午正,快了,快了……”

  两侧城内城外的城根下,野草杂树高与人齐,花岗岩砌成的墙基,也有不少爬山虎附长在石上,极易藏人。但这些人皆以为城墙最高处有五丈余,最低处也有四丈,下面的人根本不可能攀上来,所以在两端半里外派人守候,发现可疑的人便及时示警,以便早作准备,忽略了城根,不以为意。

  管时辰的人宣布午正快到,众人心情一紧,全都向两端张望,希望看到人影。这时如果看到有人,必定是投书约斗的人了吧。

  “午正了。”中年大汉指着树枝的阴影大叫。

  两端空荡荡,不见有人。

  “咦!咱们受骗了。”有人叫。

  蓦地,防跌女墙的碟口中,端端正正坐着一个人,用阴森森的嗓音说:“你们没受骗,在下午正现身。”

  风雷剑客骇然叫:“高老弟……”

  “闭嘴!你少给我称兄道弟。”高翔站起低叱。

  他今天仍是那晚大闹金陵酒楼的装扮,只是背上多了一把剑而已。

  摘星手剑剑眉紧锁,惑然向风雷剑问:“大哥,他就是高翔吧。”

  “是他。”

  “他在酒楼击败了你?”

  “是的!”

  “他这么年轻……”

  高翔已不容他们多说了,沉声道:“今天是咱们私了的时候了,阁下。”

  “高公子……”风雷剑客急叫。

  “住口!我已警告过你,要你们金陵三剑客带了狐群狗党离开南京,你们仍然赖着不走。”

  “请听我说……”

  “你带来了不少人……”

  “咱们不知道是你……”

  “现在你们知道了。当然,在下会给你们公平决斗的机会,让你们有尽情发挥的时光。”

  城内山麓奔来两个人,一男一女,轻功提纵术极为惊人,来势如电射星飞。

  摘星手为人高傲,被高翔咄咄逼人的态度激得冒火,一拉风雷剑客,大声道:“大哥,让我来和他打交道。”

  “没有交道好打,你可以亮剑了。”高翔冷冷地说。

  “阁下,不可欺人太甚。”

  “正相反,在下是受害的人,以牙还牙……”

  “人谁不犯错?阁下总该给人解释机会。”

  “据我所知,你们并没给在下有解释的机会。”

  摘星手一咬牙,沉声道:“好吧,咱们多言无益。”

  “你说对了,废话无益。”

  摘星手脱去外衣,往中间一站,抱拳道:“阁下请赐教,在下先领教阁下的绝学。”

  “你可得放明白些,咱们今天可不是印证较技。”

  “当然,生死相决。”

  “对,亮剑。你与风雷剑客联手,多下几个也无所谓,在下不怪你们倚多为胜。”

  他确是太狂了些,登时便引起不少人的极端反感。武林人最大的毛病是好勇斗狠,一言不合便拔刀相向,有顾后果。人争一口气,佛争一炉香;这些江湖人几乎不约而同纷纷站起,怒形于色。

  他不曾与江湖人相处过,也没有江湖朋友,对江湖人的禁忌毫无所知。加以他自己也在火头上,说话自然充满了火药味,不留余地。

  摘星手无名火起,但外表仍然沉着。他左首的一名中年人却受不了,几乎气炸了肺,一声怒啸,拔剑火杂杂地冲上,“天外来鸿”疾攻上盘,气急中忘了一切,恨不得一剑刺破高翔的胸膛算了。

  高翔轻灵地拔剑,接招,反击,人影乍合,双剑闪电似的接触。

  “嘎!”一声刺耳锐啸传出,胜负已判。

  中年人的剑脱和飞出三丈外,翩然掉落城外去了。

  高翔的剑点在中年人的胸正中,脸上涌起重重杀机,虎目中冷电四射,嘴唇闭得紧紧地,似乎在思索下一步该如何处理这位鲁莽的对手。

  中年人大骇,目定口呆发僵,第一招便被制住,剑脱手剑抵胸,性命已捏在对方手中,大事去矣!

  剑芒疾闪,剑气森森。

  中年人一看到剑芒,便绝望地闭上双目等死,等候最后一刻到来,不想看世间最后一眼了。

  “唰!”一声响,剑气破风声入耳,然后是高翔冷冰冰的语音传来:“这件事与你无关,你可以走了,走得远远地,离开南京愈远愈好。”

  中年人胸前凉凉地,有液体下流,睁眼一看,猛地打一冷战,抬头木然地说:“在下会走的,但不是现在,一剑之赐,定当图报。承让了。”

  原来他胸前衣破肉开,被剑划了一条半尺长的裂口,鲜血渗透胸襟,伤得不重,但足以令他心惊胆跳了。

  摘星手脸色一变,这才相信风雷剑客在酒楼失手的事,并非危言耸听,而是事实,这位小后生可怕极了。

  情势迫人,摘星手已无法避免这场恶斗,必须面对事实。他挥手令众人后退,凛然地说:“朋友们,今天的事,兄弟与曹大哥一力承当,请诸位作壁上观,不论胜负如何,务请诸位置身事外。如果兄弟与曹大哥不幸失手,那么,请念在往昔情谊,把兄弟的家小护送出境,永离南京。”

  一名大汉哈哈狂笑,大声说道:“嘉祥兄,你把咱们这些兄弟看成贪生怕死的人么?哈哈!你等着瞧好了。咱们都是患难弟兄,生死交情,咱们来了,当佩上剑的一瞬间,便决定了生死荣辱,就没打算活着回去。”

  另一名大汉拔剑出鞘,沉声道:“胡二哥的话,兄弟深具同感。这厮不但是暗杀二爷的凶手,也定是窃珍宝的要犯,他怕咱们出面追查,因此要赶咱们离开南京。没话说,今天咱们拼了,当然,咱们不能不守规矩,一比一咱们逐个上。笨鸟儿先飞,兄弟打头阵,如果失手溅血城垣,下一位兄弟替我报仇。姓高的,在下放肆了。”

  城头两端守候的人,开始向此地奔来。

  十二个人,包括刚才胸口挨了一剑的中年人,皆攘臂而起,准备动手。

  高翔知道已激起公愤,但他不在乎,冷笑道:“你们既然遵守江湖规矩,在下不为已甚。天色不早,你们还等什么?”

  先前发话的大汉已立下了门户,一声低啸,碎步滑进,剑出“寒梅吐蕊”,吐出一朵剑花,不用虚招,搭上手便奋勇进击,剑出如电,淡淡剑虹疾射而至,走中宫抢攻,剑花指向高翔的胸腹要害。

  高翔虽然对自己的造诣极有信心,但是对方有十二人之多。半里外又有十余人奔近,假使其中有三两个比金陵三剑客高明的人,局面可能难以控制。人多人强,狗多咬死羊;情势如果控制不住,便得小心应付,储劲蓄力以便应付突变,因此他不能浪费精力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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