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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六八


  君珂挣扎着站起,已无法追去,力不从心,即使追上又能怎样?

  他身后,雷声狂震,他恍如未闻,呆在那儿眼睁睁看着青城练气士冉冉去远。

  身后的雷声他无动于衷,但姑娘的凄厉叫声却惊醒了他,不由他不震撼。

  “大哥,救我,大哥……”

  他扭头一看,心胆俱裂,不远处,姑娘在地下急急向后滑动,手脚齐施。距姑娘不足两丈,两头猪婆龙俯首吐舌张牙舞爪,向她急爬而来。

  他发足狂奔,接近至丈余,右首猪婆龙已俯嘴伸爪,将抓到姑娘的顶门了。

  事急矣!迟延不得,他奋起全力大吼一声,长剑破空飞射,同时左手的白龙筋鞭也同时递出,卷住了姑娘的小蛮腰,向后一带。

  “察”一声,剑飞入猪婆龙的咽喉,猪婆龙一声雷吼,向下一搭,姑娘在千钧一发间,被君珂的长鞭带走了。猪婆龙的双爪,陷入姑娘先前坐倒处三尺以上,不住摇头晃脑,“喀”一声将长剑吐出,似乎并未受伤。

  君珂收了鞭,接住了姑娘,抱着人急退,向青城炼气士的去路狂奔。

  人在危急中,会产生神力。这儿的泥沼,四丈内已没有半浮沉的木板,对面近岸三丈余,木板也沉下去了。十余丈的泥淖中,只有中间一块已沉下五六寸的木板,他真力已竭而且抱着人,要想跃过泥淖,太不可能了。

  奇迹就在这剎那间产生,他飞跃而过中间木板,再次腾身而起。

  真糟!还差丈余方可安抵彼岸。

  真正的英雄豪杰,在生死关头便会舍己救人。在这生死须臾之中,他奋起神力大吼:“去!小心。”

  吼声中,他将姑娘全力抛出。他自己像一块石头,“噗”一声跌落泥淖中,一下子便被浮泥淹至胸口。

  “大哥,天哪!”岸上的碧瑶狂叫一声,向泥淖中反扑。

  白虹一闪,传来君珂的吼声:“小妹,拉紧。”

  碧瑶不假思索,猛地捞住白龙筋鞭的鞭梢,纤足硬生生陷入泥中近尺,拼全力一把拽住往回拉。

  君珂已经不见了,他已陷入泥淖中三尺余,屏住呼吸用胎息调息,任由姑娘将他往上拉。

  他终于被拉上岸来,除了一双俊目之外,全被烂泥裹住了。她不顾一切,猛地将他抱住,两人躺在烂泥上,放声大哭,感情一阵激动,她忘了自己衣衫零落。

  他轻拍她的背脊,苦笑道:“大难未已,我们得先躲上一会儿,两头怪物来了,泥淖阻不住它们。小妹,我已脱力,扶我走。”

  碧瑶止住哭声,扶起他急走,往草丛中一钻,先避开猪婆龙的追袭。

  入暮时分,猪婆龙的吼声已隐,两人已躲了许久,恢复了精力,踏着落日余晖,循银衣仙子留下的履迹,走到了西南角水滨。

  君珂打量汹涌的江面,也看到了水际的半沉木板,三四里外渔帆纷纷归航,知道难以飞渡,锁着双眉说:“晚间水上凶险,明日再说,且在水滨暂歇一宵,如果明天找不到船只,我们游过彼岸。”

  “大哥,我……”姑娘结结巴巴地说。

  “怎么了?”

  “我……我不会水。”

  “无妨,我可带你走。看光景,距对岸不足六里,我有自信可以带你安全到达。”

  他牵着她的手往回走,强作笑容道:“小妹,我们真够狼狈,先洗净浑身泥浆,晚上凶险仍在哩。”

  泥浆洗掉了,姑娘更为狼狈,下面少了一条裤管,粉腿晶莹如玉,上身罗襦半掩,粉臂酥胸隐现。但她不在乎,将羞赧收起,事急从权,怕什么?

  晚间,兽吼渐起了,鬼火飘浮,异声惊心动魄。两人在树上架起木枝条,做成了临时的避难所。

  君珂的剑丢掉了,他将白龙筋鞭准备好说:“小妹,放胆睡,我来守夜,任何灾难有我承当,安心地睡吧!”

  “不!”她坚决地拒绝,又道:“拒敌你在前,守夜的事理该由我担当。”

  他向她微笑说:“放心,我只消片刻调息,便可恢复精力,别管我担心,十天半月不眠不休,对我乃是小事一件。”

  她确也相信,能与青城炼气士的无俦罡气相搏,他的修为岂同小可?她突然偎近他,轻声说道:“大哥,分别以来,时日不长,你的造诣竟然将臻化境,令我感到迷惑,能告诉我原因何在么?”

  “可以,且听我细说……”

  “不!长夜漫漫,在你的身边,我睡意全消,等会儿再说不迟。请先告诉我,对婉容妹陷身老道之手的事,你有何打算?”

  君珂哼了一声,切齿道:“老杂毛打错了主意,我是不会向别人乞求援手的,哼!青城山不是刀山剑林,我要单人独鞭闯一闯青城行宫。”

  “大哥,不行,老道功力……”

  君珂摇头抢着说:“不行也得行。老道号称宇内第一高人,没有什么了不起,他的罡气伤不了我。五个月一百五十余个白昼与黑夜,足够我苦练我参悟的神功心法,等我办完我的大事,我便找一处隐秘处所苦练,相信定可和老杂毛一争短长,不是他便是我。”

  “我将返回终南,将爷请出助你一臂之力。”

  “不!小妹,你如果这样做,大哥要不理你了。”

  她突然扑入他怀中,饮泣道:“大哥,你叫我怎办?我怎能眼看你冒险而不为你尽力?大哥大哥,答应我,我和你一起并肩双闯青城。”

  “不!”他坚决地答,语气沉重而有力,不容对方辩解。

  她用手掩面,哀伤地说:“大哥,你对我太冷酷了,你……”

  他突然心潮激荡,将她挽入怀中,他颊上爬下了两行清泪,硬起心肠说:“小妹,听我说,我是个不祥的人,命运早已被上苍安排好了,忏情谷主的话,今夜似乎像雷鸣般重现耳畔,由你,由婉容妹,甚至银衣仙子冷绮,我已看到了未来的劫难,我已预感到不祥的魔影已笼罩了我的身心,不久之后,我的身躯将喂饱蛆虫,我的魂魄将飘荡无依……”

  “不!不!大哥,你的话太可怕,不!我不听,我……我害怕,我……”她任性地叫,泪下如雨。

  他猛地抓住她的双肩,将她晃了两晃,沉声叫道:“小妹,回答我一个放肆的问题。”

  她吓呆了,惊惶地问:“大哥,你……你说。”

  “小妹,由你的言行举止中,我深深感到你的心坎深处,隐藏了对我的无尽深情与爱念,是么?请坦诚回答我。”

  她受到了无边的震撼,只觉悲从中来,大串泪珠向下滚,久久方闭上秀目幽幽地说:“谢谢大哥,你说出我久蕴心中的话。从九华观地底你救我时算起,我的心中只容纳你的身影。春蚕到死丝方尽,蜡炬成灰泪始干,我这一生,维系于你一念之间。”

  君珂浑身颤抖,喃喃地说:“情孽牵缠,情孽牵缠,爱人与被人所爱同样痛苦。曾经沧海难为水,除却巫山不是云,我不能误了你们,我是个不祥之身。小妹,别逼我,你有你的天地和前程,我却是前途多乖,吉凶难料……”

  “大哥,我和你并肩携手共抗危难。”她勇敢地接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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