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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八〇


  对电剑婆婆的身世,他毫无所知,江湖上知道的人,也如凤毛麟角。童婆婆的师门,更是难以索解的谜团,可能连指引中海前往庐山学剑的玄玑子也所知有限。三十年前,江湖上只知有个剑术超尘拔俗的童姓老太婆,只在江湖中逗留了十年左右,来如神龙,逝似流光,除了几个曾和她交过手的武林前辈外,知道她的人少之又少。知道她仍有一个师兄,师兄叫做壶中痴的人,大概只有南荒鬼魔一人,连早年的宇内三大高手也毫不知情。假使中海不在定远山区遇上南荒鬼魔,便用不着来了。

  远远地,便看到池面雾气蒸腾,显然池水是温暖的。走近时,雾气反而薄得多,水色清澈,细雨飘洒在池面,不易看到池底,各处山沟注入的水并不浑浊。

  池北,是起伏的岗阜,往东南望,可看到远处的五女捣练石。东北山隈下,面池建了一栋茅屋,屋前以荆棘围成一座花园,种了不少药草。

  他站在柴门外张望,用目光搜索四周的景物。然后在屋前的山坡各处细搜一遍,希望可以找到囚禁电剑婆婆的地方。他失望了,一无所获。

  他从后门撬门而入,细找屋内各处。他算定茅屋太小,壶中痴绝不会将师妹囚在屋中,免得引起外人的注意。

  茅屋确是小,一厅、一房、一厨、一药室。除了极简陋的家具和粗糙的衾被外,可说四壁萧条,空无长物。唯一岔眼的是,厨壁下的一排巨大酒瓮,酒香四溢。

  他搜遍每一角落,一无所获,甚至搜完没加泥封的大酒瓮,那有电剑婆婆的人影?

  他不死心,敲遍地下每一寸泥土,希望发现有地下室,仍然失望。

  安上撬开的木门,他重新在四周穷搜。这次,他走远些,自内向外逐段搜寻,从东南西北搜,进入了参天古林。

  搜至正北,蓦地,他站住了。小时候他跟亡父上山打猎,对山野里遗留的人迹兽痕极为熟悉,经验丰富,又在肃州卫学了不少人马追踪术,更为精明。

  这儿下了四五天的细雨,泥土潮湿,树下的遗痕,更逃不过他的神目。

  “咦!刚才有两个人在此经过。”他喃喃自语。

  “真见鬼,怎会有人经过?”他在附近搜索了许久,鬼影俱无,怎么突然有了人迹?他想先察看来人的来处,接着又放弃往回走的念头,沿来人所去的方向跟踪而往。

  来人是向北走的,看所经处离地尺余的草莽,水珠有些已被震落,显然有一个人穿了长袍。

  跟了半里地,进入一座古松林,遗迹像是消失了,地面的松针太厚,不再有水珠,所以很难分辨出。

  他不得不留心脚下,低着头细察遗迹,居然被他看出落脚的痕迹。

  走着走着,头上突然洒下一阵雨点,打在雨笠上其声清脆。这时没刮风,更不是突然下大雨,怎会有此现象?他抓住雨笠疾挥,突然向前飞纵丈余,闪电似的贴在一株树干上,滑至树后转身看去。

  先前所立处,赫然站着壶中痴和太虚道长。两人脸现惊容,太虚吁出一口长气,沉静地说:“这小后生聪明过人,机警绝伦。李施主,恐怕你有大麻烦了。”

  壶中痴醉意已消,沉静地盯视着中海,冷冷地问:“小小子,你存心找我来的,你怎知道老夫是剑道名宿,天下间知道老夫底细的人不足三个,你是怎么知道的?”

  中海上前行礼,他知道对付这些隐世奇人,表示得太卑下服贴,反而吃力不讨好,笑道:“老前辈所说约三个人,晚辈全知。”

  “你?”

  “一个是南荒鬼魔单老前辈,一个是太虚仙长,另一人是老前辈的师妹童婆婆。”

  “哦!我明白了,你是……”

  “晚辈姓龙名中海,曾向童婆婆执弟子礼,但无缘拜婆婆为师,皆因晚辈愚鲁,不配身列门墙上。”

  “你为何而来?”

  “向老前辈请安,并探望童婆婆。”

  壶中痴脸色一沉,举步迫进狠狠地说:“大概那可恶的老太婆,已将老夫的事透露出江湖了。你来得正好,这辈子你也休想再在江湖中称雄道霸了。”

  中海见对方来意不善,一面戒备一面说:“童婆婆的事,晚辈毫无所知,是南荒鬼魔单老前辈将老前辈的消息告诉晚辈……”

  “那老匹夫!可恶!小家伙,你是来学保命剑法的?你不必枉费心机了……着!”

  喝声出人亦到,伸手便抓。

  中海火速闪开,叫道:“老前辈,请……”

  壶中痴不愿听,一声冷叱,运攻二拳两掌四爪。

  中海不愿还手,飘掠如电,一面叫:“老前辈,即便是出家人,也不能断情激性。逃世隐修,不是武林朋友所应为。人生一世,读圣贤书,投师学艺,所学何事?你不能因一己之……”

  已没有他再唠叨的机会了,壶中痴愈迫愈紧,狂风暴雨似的进击,险象横生,罡气动气直震内腑,再不还手性命堪虑。

  他回敬自保,两仪心法用上了,左掌一挥,无声无臭的柔劲突发。

  “噗!噗噗!”双方一个照面,连对三掌。对方攻来直震心脉的浑雄掌劲,全被他化去或引开。

  “咦!”壶中痴讶然叫,右手一沉,来一记“叶底翻花”。

  中海不再顾虑,斜跨半步,用上了刚劲,错身闪开正面,右手带开来招,转身迫进对方的身右,左掌下拍,来一记“泰山压顶”,照对方的后脑疾拍而下。

  壶中痴一声低吼,人旋身右掌反拍,硬接拍下这一掌。

  “拍!”暴响震耳,双掌一上一下接实。

  中海用柔字诀收劲,后退八尺,脸色一变。

  壶中痴挫腰连退五步,地面的脚印深有三寸以上,踉跄止住退势,吃惊地叫:“咦!你竟接下了这足以碎石成粉的一掌?”

  中海无惧地上前,凛然地说:“老前辈,请恕晚辈无礼,出于自卫,希望老前辈谅我苦衷,不得不接招。如果晚辈不是身负重任,不敢轻言死字,不然,即是老前辈用刀剑加颈,晚辈也不敢反抗。晚辈不知老前辈与童婆婆不睦的内情,师门琐事,不容外人置喙,晚辈不配过问。但童婆婆万里迢迢前来请艺,只为了挽救江湖大劫,不惜冒万千风险前来相求。她老人家走后,龙虎风云会夜袭庐山天池婆婆的宅院,一门老小下落不明……”

  蓦地,头顶传来一声惊呼,一个沙哑的嗓子叫道:“中海,你的话可是当真?”

  中海吃了一惊,抬头一看,惊叫道:“童婆婆,你老人家……天哪!你……”

  头顶上空,两株巨松的枝桠上,搭了一座小草屋,屋前也有木架。一个华发如银,脸色灰败,精神萎顿的老太婆,正虚弱地坐在木架上,依着木栏向下问:“你的话是真是假?”

  中海泪如泉涌,想不到健朗的童婆婆,竟变成如此虚弱,气息奄奄的老太婆了,一别半载,变化太大啦!他忍住一口怨气,将从九宫山幻形老狐处得来的消息说了,最后钢牙一咬,同壶中痴大声说:“你,你好狠的心肠,看你将你的师妹折磨成什么样子?你算得上什么隐世高人?简直欺世盗名呀。”

  “住口!老夫的事不许你过问。她离经叛道,违背家师的遗训,擅自在江湖中闯荡,妄用电剑心诀争强斗胜……”

  “师兄,这是你的由衷之言?”电剑婆婆大叫道。

  壶中痴哼了一声,说:“师父的遗训,说得明明白白,不许门人在江湖闯荡,不许泄露师门内情以免有辱师门,以及多造杀孽……”

  “你是说,我出面救儿女也错了么?”

  “但……但你足足在江湖闯荡了十年之久。”

  “仇人不放我,我能不管吗?师兄,另有原因么?”

  壶中痴哼了一声,深深吸入一口气,不予回答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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