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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六五


  中海不敢胡乱出招,他在等候机会,突然俯身左掠,从对方削来彻骨震腑的罡气下方闪过,危机间不容发。

  他的追电剑如果用上剑锋,并注入十成内力,是可以击破对方的罡气的,但他不想冒险,假使一击不中,对方必定全力进袭,太过危险,因此他不愿太早出示追电剑的威力,仍然采取走避战术。

  这一来,成了完全挨打的局面。说来奇怪,他对长春子深怀戒心,影响了情绪。以往即便在高手如云埋伏重重之中,他皆能抱有六合如一,有敌无我的意念履险如夷,虽则起初心中发虚,但拔剑交手之后,他使将自己的处境完全忘怀,全部心意皆放在运剑闯荡上,但对长春子他便很难控制自己的神意了。人的名,树的影,他被长春子的名头所左右,连他自己也不了解何以有这种反常的现象出现了。

  长春子这一掌来得迅疾无比,料敌如神,似乎早已知道中海的闪避方向和落脚的位置,声出掌已经快及身了。

  幸而他的神智还算清醒,火速向后仰身,猛地向侧一扭。

  长春子哈哈一笑,扣指疾弹。

  中海刚好向侧倒左手着地,突然再扭虎腰挪开尺余,抓住机会一咬牙,奋勇一剑飞出。

  “嗤”一声怪响,他先前着地处有一颗石子被指风击中,“得”一声脆警,石子突然炸裂。

  同一瞬间,“嗤”一声厉啸,中海的剑尖拂过长春子的膝上方,道袍下裾被划开一条横缝,剑气划破护身罡气的厉啸,令人闻之汗毛直竖。

  长春子脸色一变,反掌便挽,同时跃退五尺,讶然叫:“咦!可破内家气功的宝剑。”

  中海刚刚跃起,掌力已到,想闪避已然力不从心,相距尺余,掌劲先到,“蓬”一声闷响,右胸如受千斤巨锤所撞,凶猛浑雄的潜劲,将他震飞丈外。

  他感到气血急烈地翻腾,眼前发黑,血向胸部冲,喉间有腥味。

  他居然未被击倒,神智倏清,吸入一口长气,不管东南西北,如飞而遁。

  “你走得了?留下命来。”长春子怒吼,撩起袍袂狂追。

  另两名老道也奋起急赶,轻巧比长春子略差一筹。前逃的如同星飞丸走,后追的如同狂飙掠地。

  中海挨了一记重击,假使他未练两仪心法,可能早已倒地不起,目前他受得了,只是右胸有点难受,如不赶快用真气疗伤术排出淤血,后患无穷。

  他强提真气,全力展开轻功落荒而逃。还好,长春子的轻功并不比他高明,但想将老道扔掉也非易事。

  逃出四五里,双方仍然保持着三丈左右的距离。不远处,松柏满山,已到达果山脚下了。

  他往松柏林中一钻,利用起伏的山坡转折奔逃,林深草茂,枯藤在山凹的低洼处蔓生,视界受阻他心中狂喜,利用野狐的逃窜术急急脱身。

  长春子不屑在树丛草窝中钻,略一迟疑,已失去中海的跟踪。他后面的两名老道早已不见了,不能再追啦!

  他向被划开的袍袂瞥了一眼,恨声道:“这小辈居然两次在我手中脱逃,这次更划破我的袍袂,挨了一掌竟然能丝毫未伤,他如果不死,将是我一大劲敌,下次得用剑杀他。怪,不知是那一位老不死调教出来的弟子,年纪轻轻,居然有如此超尘拔俗的艺业,他的师门长辈岂不是更厉害?唔!他那招“游蜂戏蕊”的出招手法,很像是天玄剑术,难道他是天玄剑的弟子?天玄剑小辈似乎并没有这小子高明哩!我倒得留神些儿,如果他的师门长辈出面,恐怕有麻烦,让他逃掉,日后将是一大祸害,必须将他搜出来灭口才行。”

  等到他两名同伴赶到,匆匆交代两人搜寻的方向与会合处,向中海隐没的方向悄然搜去。

  两名中年老道是他的漠外四大弟子之二,曾经进袭大峪山,几乎截杀了大峪山主,已获得他的真传,比湖海散人的艺业高明一二分,可知确是了不起的可怕人物,足以独当一面,所以他放心让他们单独行动。

  中海摆脱了三老道,到了果山与栖山之间的山麓附近。这儿岗阜起伏,古林盘虬,不时有三两座怪石堆积在不见天日的丛林枯草中,正是藏身的好地方。

  他急需用真气疗伤术排出淤血,便在一座巨石旁找到藏身的地方,坐下掏出百宝囊中白衣神君上次送给他的一颗夺命返魂丹吞入腹中,静静地行功疗伤。

  他藏身的地方相当隐秘,后面是两株合抱巨松,前面是巨石,石旁满生枯草,枯藤在松树四周形成一重藤网,人藏身在内,非常不易发现。

  不知过了多久,反正他已行功三周天,真气疗伤术加上神药双管齐下,伤处淤积已除,只需休养三两天便可完全复原了。

  正待停止行功,突听前面巨石旁传来了轻微的踏草声响。他耳力通玄,而且是在静止行功中,十丈内的轻微声响,也难逃出他的听觉之外。

  “有人来了。”他想。

  声源远在十丈外,可惜前面有巨石挡住视线。他本能地猜想是长春子到了,搜索的声音与走路声是截然不同的,他想走,但恐怕难以逃出对方的视线,便想侥幸地躲一躲再说。

  对方既然在搜寻,那么,松树下绝不是安全的地方,越隐秘对方愈会留心,得趁早走。

  他像一头猫,无声无息地到了石后,他希望对方沿巨石搜索,他便可利用巨石绕走暂避了。

  果然不错,对方从巨石右侧悄然接近,脚下甚轻,但他仍然听得真切。

  他向左绕走,脚下声息毫无,一个无心一个有意,他自然不会让脚下发声。

  糟,巨石的后面尖削,绕过后便发觉有一丛枯了的荆棘,假使想踏过干枯的荆棘而无声响发出,势比登天还难。

  他不能再退,猜想对方不会绕回,可能去搜他先前藏身的地方了。

  可是,他料错了,对方竟加快脚步,沿石急绕而来。

  他无法绕走,一咬牙,火速悄然撤剑。

  真妙,不远处也有一丛荆棘,他拾起一块干土,悄然向荆棘抛去。

  “唰”一声轻响,接着脚步声一乱,一个中年老道的背影出现在石角上,掠离巨石,向碎土落地处注视。

  他认得这家伙不是长春子,而是长春子的同伴,心中大定,本想一剑刺穿对方的背心,但他却下不了手,有失光明。不容他多加思索,只消对方扭头,他便无所遁形。

  他踏出一步,剑尖点在老道的背心上,低喝道:“不许移动,手离开剑靶。”

  老道吃了一惊,手离开剑靶,沉着地说:“施主,别忘了贫道练有不怕刀砍剑戮的玄门绝学罡气啊!”

  “你也别忘了,你的罡气最多只练至七成,在下手中的宝剑,即使是十成罡气也难以抵挡,要不信你可以试行反震。”

  “暗中袭击,算不了英雄好汉,给贫道一次机会,你我一比一生死相决。”

  “呵呵!你们这些人很怪,明知死到临头,却责备别人不够英雄,你们自己不想想,难道你是英雄好汉?老道,长春子是你的什么人?”

  “那是家师。”老道坦率地答。

  “道长的道号如何称呼?”

  “贫道上清下真。”

  “令师与贵同伴呢?”

  “家师搜果山,敝师兄在西面山麓。”

  “你很坦率,在下也不为已甚,散去护身罡气,在下要制你的穴道以便脱身。”

  “荒山野岭被你制了穴道,贫道岂不成了兽吻?”

  “在下会发声将令师引来救你。”

  “你能守信?”

  “笑话?在下行事正大光明,如果存心要你死,何必和你穷啰嗦,给你一剑岂不省事?”

  “贫道信任你。”清真无可奈何地说,散去了护体罡气。

  中海左指疾点,踏足欺近。

  清真突然身躯扭转,向前仆倒,左脚来一记“虎尾穿裆”,不但避袭而且反击。

  中海早怀戒心,对方肩动他便警觉,踏出的左脚猛地撤回,追电剑向下一拂,剑过无声,清真的左脚应剑而折。中海右脚踏近,俯身顺手用剑靶反撞而出,“噗”一声轻响,将清真的脊心穴给制住了。

  清真“啊”一声厉叫,砰然倒地,接着大叫道:“小辈,你想制贫道的穴道,然后追问口供,你做梦……”

  中海抓住清真的手臂将其翻转,却不由抽口凉气突然放手。老道口中血流如泉,地下有一段仍在抽动的舌头,一双怪眼怒突,浑身更在抽搐不已。

  “这贼道果然够狠,竟嚼舌自杀了。”他摇头说。

  老道的厉叫声,可能将长春子引来,此地凶险,不宜久留,他收了剑,火速溜走。无意中,他除去了长春子一个得力助手,像是在长春子的头上泼了一盆冷水,高高兴兴地入川,便折了一名得力门人。

  中海循原路走,真不巧,长春子已搜完了果山,从山南折降,两人在坡下的矮林狭路相逢,双方照面,已相距不足四丈,想回避已来不及了。

  长春子还不知门人清真的死讯,一声长笑,撤剑疯狂上扑,四丈空间,他腾空一跃而过,凌空下击。

  中海只好撤剑,大喝一声,招出“万笏朝天”奋勇迎击。

  凌空下扑,最为不智,半空中不易闪避,剑尖如不能控制对方的中宫,有死无生,老道竟然行险进袭,显然并未将中海放在眼中。

  罡风乍起,轻雷骤发,上迎的人似涌起重重剑山,下击的像是撒下一张剑网。

  “铮铮铮……”龙吟虎啸似的清鸣震耳,剑山乱了,剑网凶猛地下罩,行雷霆一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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