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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三五


  说着说着,已接近至三步内。中海踏进两步,手起掌落,守卫连人都没看清,应掌便倒。

  由守卫的口中,中海知道他们刚换班不久。按规矩,守卫的时刻是搁在灰上点燃的两炷香,约一个时辰。这是说,假使今晚徐府的人大意不来查警,他就有六个时辰可用;如果有人查警,他只有两刻至三刻的时辰可用了,必须尽速进行。

  搜出了锁匙,他从原窗口进入,带出被点了昏穴的卫存宗,将窗格铁枝扳回原状,挟起人投入夜色茫茫中。

  街南卫府早先闹翻了天,这时三更正的更鼓已经响过了,人声已静。卫二总管和几个爪牙落在徐福春之手,投鼠忌器,卫振明兄弟一筹莫展。这时兄弟俩正在书房中喝闷酒,烦躁地暗自商量如何救人,如何和徐家一拼。

  卫振明一向骄横成性,是个暴躁的霹雳火,猛地一掌拍在书案上,咆哮道:“真他妈的饭桶,搞出这桩丢人的大事来。二弟,你说,咱们是不是可以不管存宗的死活?”

  二爷卫振堂哼了一声,断然地说:“咱们不能为了存宗的安全受制于人,我认为趁他们踌躇满志时,大举进袭才是妙着,过几天狗东西再招来大批党羽,咱们危矣,目下各路朋友皆已到达,这时进袭不啻表示咱们志在必得的拼死决心。为大局着想,存宗个人的生死,何足道哉?”

  “但……但咱们如何向大家交代?这会影响咱们的士气呢!向朋友们怎么解说?他们会说咱们连亲情也置之度外,岂不教人心冷么?”

  蓦地,灯影摇摇,书房门突然大开,一个蒙面人挟了一个软绵绵的人,接口道:“当然啦!你们连自己亲人也置之不顾,还有谁愿意替你们卖命?三思而行,再思可矣!”是湖广口音,有点难懂。

  兄弟俩大惊,振堂去拉警铃的拉绳。

  “且慢!在下是送人回来的,不必惊动府上的人。喏!这位是府上的二总管卫存宗。他的刀伤并不太严重,目下昏穴被制,并无大碍。”

  蒙面人说完,将卫存宗的身躯放平,半点不假,确是卫存宗。

  卫振明不由大喜过望,急问:“尊驾贵姓大名,肯以真面目见示么?”

  蒙面人摇摇头,说:“事关机密,恕难见告。在下冒险将人送回,与两位做一笔买卖,如何?”

  “做买卖?你……”

  “足下如果送在下值千金的珠宝,在下今晚助阁下成事。”

  “成什么事?”

  “救出昼间被擒的人,一举除去卫府的死对头。”

  “阁下能否详细说明?如何取信?”

  蒙面人哼了一声,不悦地说:“在下敢从牢房中将贵总管救出,如无把握,岂肯前来做交易?”

  “这……”

  “两位如果心中存疑,在下告退。明日徐府将大举进袭,到那时悔之晚矣!”

  “且慢!尊驾到底是谁?”

  “不必问,只须知道在下是徐府请来的人就成。如果阁下能将价值千两黄金的珍宝给我,在下没有理由再替徐府卖命。”

  “请坐下谈谈……”

  “不,成功与失败,取决于片刻间,良机稍纵即逝,时辰不多了。阁下,你愿意明晚让徐府的人用火龙筒来收拾你们么?”

  振明向门外走,匆勿说:“请稍候,我去取珍宝来。”

  “愈快愈好。”

  不久,振明提来一楼金珠宝盒,在桌上打关,剎时宝光四射,耀目生花。

  他将宝盆向前一推,说:“三串大珠,八件宝石,十二件珊瑚,四色翡翠,共值黄金千两以上,咱们这就谈谈交易。”

  蒙面人在怀中取出两张素笺,摊在桌上说:“这是囚牢的概略形势,持此可以救人。那是早春楼的图形,今晚请来的高手大多在那儿快活。今晚徐府大排庆功宴,许多人全醉了。明晚将倾巢进袭尊府,不如出其不意下手为强。在下在暗中相助,保证成功。”

  “那位大地之龙……”

  “他醉了,目下正拥美人酣睡。这人由在下负责除去,不劳挂心。”

  振明举手三击掌,喜悦地叫:“一言为定,一切仰仗兄台鼎力相肋。”

  “一言为定,保证马到成功。时候不早,务必火速进行,救人攻府同时并进,多备火器以毒攻毒,保证万无一失。”

  “好!咱们这就立即准备。”

  “在下先走一步,静候光临。”

  蒙面人说完,抓起珠宝箱,人影一闪,便消失在房外。到了郊外,他将珠宝箱藏在隐秘处,拉掉蒙面巾,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囚牢。

  还好,查警的人没有来,一来一去,他只花去不到二刻时辰。同到牢中,他不再顾忌,将分水犀带上雅室,三个人暗中商量了片刻,决定一俟卫府的人到达时,他先将两人送离大康镇。

  四更的更鼓声刚落,远远地,一声惨号打破了夜空的沉寂。

  中海从窗口奔回,叫道:“两位,随我来,走!”

  牢门早已弄开,三人急急掠出,转过一座别院,劈面撞上两名警卫。中海飞扑而上,追电剑一闪再左右分张,两名警卫的咽喉几乎同时中剑,一声未出便已了账。

  他跃上院墙,向东一指说:“由此往东不再有人把守,走,后会有期,珍重。”

  分水犀和姑娘屈膝拜倒,姑娘颤声叫:“此恩此德,没齿不忘,恩公……”

  中海跺脚叫道:“老天爷!你们还啰嗦个什么劲?还不快走,等会儿想走也走不了啦!真是不懂事的家伙。”

  声落,他已远去五丈开外。远处,杀声震天,两处火头已经冲透瓦面。

  已用不着蒙面了,他的追电剑便足以代表他的身分,火光下剑上光华耀目生花,瞒不了人了。为了早日结束太康镇的事,他将中了朔望散慢性毒药的事暂且置诸脑后。

  经过囚牢时,囚牢中已乱得一塌糊涂,男女囚犯狼奔豕突各自逃生,原来囚牢已有人杀入。

  它眺望着火光和奔窜的人潮,冷笑道:“大康镇今后即使不会好转,也不至于比目前更坏,为了去暴除恶,我不得不开杀戒了。”

  他站在内院的院墙上,静静等徐福春出来。突觉人影一闪,一名黑衣人上了左首的院墙,一声怒叱,顺墙顶滑来,劈面就是一刀,“庄稼乱劈柴”拦腰乱砍,声势汹汹。

  他滑退半步,让刀一闪而过,以奇快的手法拔剑挥出,黑影的右臂随刀飞落,“啊”一声惨号,掉下墙去了。伤人之后,他立即收剑站在墙顶等候。

  许久仍不见徐福春外出,他心中忖道:“看样子,他可能已经外出指挥爪牙们拒敌去了,我一味地在这儿守株待兔,岂不失策?”

  大火冲天,半边天红光照耀,镇上的人全部出门观火。街上有卫府的人把守,谁也不敢出来救火。

  好在徐府的二三十栋房舍与镇街隔了一座大广场,火不至于蔓延至镇街,镇民乐得袖手旁观,暗中称快。

  徐府的火龙筒派不上用场,在自己的宅院岂能使用火器?加以大多数人宿酒未醒,想象得到糟得不可再糟。

  中海避开拼命缠杀的人丛,他不愿动手多造杀孽,急急奔掠寻找徐福春。可是,接近至左面的楼房,仍然一无所见。

  蓦地,在木材爆裂声中,他清晰地听到北端传来杂乱的蹄声,心中一动,连忙向北追。出了镇,火光中,不少马匹向郊外沿至西华的大道狂奔。

  “好啊!这家伙定然知道大势已去,逃向别墅重整旗鼓去啦,你走得了么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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