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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四


  东厢火焰上升,西厢杀声和惨叫声震耳欲聋。

  西厢前面的花园中,五个健仆拼死挡在刚由偏院杀到的云腾道人的面前。花木丛中,已有三名仆人倒地挣扎,云腾道人一支剑风雷俱发,八方飞腾凶如猛虎,健仆们只能此进彼退互相策应,无法和老道硬拼。

  中海在瓦面上向下纵,恰好落在老道身后两丈,一咬牙,将单刀挟在左胁下,拔出三把飞刀,乘老道刺倒一名健仆霎那间,喝声“打!”飞刀出手。

  他的飞刀比声音快,老道听到喝声,飞刀已经入体,十四节脊骨两旁的命脾二门,两把飞刀几乎尽柄而没,另一把则正中脊心。

  “啊……”老道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号,扭身扔剑,剑化一道长虹,射向挺刀抢近的中海去,居然来势奇疾,临死一击其猛可知。

  他剑一掷出,人像中箭的狼,扭旋蹦跳着摔倒。

  中海疾冲而上,百忙中扭身运刀拨剑,“铮”一声暴响,他感到手中一轻,火星入目,虎口一阵酸麻,沉重的震撼力将他震得连退三步,几乎跌倒,惊得脸色泛白。

  老道临死掷出长剑,力道骇人听闻,不但击断了中海的单刀,也几乎将中海震倒。假使中海不用飞刀全力一击而中,绝不是老道的敌手,说不定还得死在老道的剑下。

  他惊得脸色大变,惊出一身冷汗,丢掉断刀纵上,一脚将快断气的云腾老道踢开,道:“不是长春子。”

  “长春子已杀入大厅。”一名健仆叫。

  在全庄惨号震耳声中,他忘了自己的安危,忘了他禁不起长春子一击,甚至忘了他左肩还在疼痛着,飞步绕出大厅,奔向东厢。

  在大厅的左侧院场旁,劈面撞上了云飞老道和安宁,两人正在舍死忘生死拼,双剑凶猛地纠缠,进退如电,剑虹幻起漫天异影,风雷之声刺耳惊心。四周,七横八竖躺了七具健仆的体。东厢的火舌已经冲顶而起,木材的爆裂声震耳欲聋。

  中海机警绝伦,明知无法和老道相抗,必须智取,看到老道的背影,立即向下一仆,贴地前窜,躺在一具尸体旁,悄然拔出三把飞刀。

  云飞老道不知身后来了人,木材的爆裂声乱了他的听觉,只顾着抢攻,把安宁迫得渐渐力竭,眼看命在须臾。

  安宁已看到老道背后的中海,也看出中海手中没有兵刃,只看到中海突然仆倒直向前窜,还弄不清是怎么回事,面对云飞老道的疯狂抢攻已没有让他分心思索的机会,只能全力封招,心中暗暗着急着,眼看健仆们死的死伤的伤,庄中火起,看来排云山庄这次毁定了,目下只有他一个人,连一个老道也接不下,大劫难逃,一切就将完了,怎不令他心焦?

  云飞老道已主宰了全局,“飕飕飕”连攻三剑,将安宁迫得从左面绕退了五六步,一面迫攻一面狂笑道:“阁下可说是贫道今天所遇的唯一高手,大概你就是浪得虚名的三庄主安宁了?纳命!”

  喝声中,攻出一招“流星赶月”,迫得安宁急退丈外,这时两人已换了位,安宁的靴子踏在中海的左腿弯,再往后退,拼全力封架。

  中海闭上眼,忍痛假死,丝毫不动。

  “铮铮!嗤!”清鸣震耳,安宁终于将袭来的凶猛招式封出偏门,危极险极。

  云飞老道一声长笑,如影附形迫近,招出“灵蛇吐信”,一吞一吐间,剑已突中宫而入。他的右脚踏在中海的左胁下,正待将左脚跟上,还以为脚下是死尸呢!

  中海好不容易等到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,右手的三把飞刀突然有两把脱手疾飞,身躯向左猛翻,右手乘势急送,手中的飞刀不已偏不倚地送入老道的下阴,直透腹腔。

  “啊……”老道狂叫,向下一挫,递出的剑突然脱手疾射,左掌全力下拍。

  中海刚转动身躯,老道便坐倒在他的身上,那一掌拍中他的背心,他只感到眼前一黑,便失去了知觉。

  老道则抽搐着逐渐断气,死时仍爬伏在中海的身上,两人皆面向下仆倒,身躯交叉着。老道的鲜血,染得中海也成了血人。

  对面,安宁安静在仰面躺在血泊中,腹下贯入云飞老道临死前掷出的长剑。双方相距太近,剑到时他身形未稳,没法躲开全力的一击,应剑倒地,剑仍斜插在腹下,人已断气。

  中海昏厥了许久,神智渐清。首先,他感到奇热如焚,口舌干燥。然后是火焰和木材的爆炸声传来,风声呼呼,热浪逼人。

  接着,他感到下身麻木,有奇重的物体压住他的下半身。

  他摇摇脑袋,想将昏眩摇落,挣扎着翻过身来,伸手推在压在下身的物体,手触处黏黏地,摸了一手血。

  四面都有死,血腥已令他嗅觉麻木,但看清手上的血迹,他神智完全清了,连把挺身站起。

  “哎……哟!”他本能地惊叫一声,背心和左肩因挣动而触动伤处,痛得他龇牙咧嘴。

  一阵热浪卷到,他身形一晃,“得”一声轻响,腰带上的竹箫滑落在地。他低头拾起,瞥见先前压在他下身上的死老道脸容,颓丧地自语道:“又不是长春子,可惜!”

  又一阵热浪袭来,轰隆隆连声狂震,天地摇勤,凶猛的热浪几乎使他掀倒。

  原来是大厅在火海中倒塌,声势骇人。他向外侧飞奔,远离了火场,举目四望,远处木栅也似乎在燃烧,整座山庄全陷在火海中,看不到半个活人。

  “天哪!想不到我竟替吴家带来了横祸飞灾,这是什么世界?天理何存?”他痛苦地厉叫,泪洒胸襟。

  他不能逗留,最近的村庄约在十里开外,必定有人赶来救火,不走不行。他的行囊已陷在火海中了,祖传的一盒龙雕针也完了,目下他身上几乎一无所有,除了剩下的六把飞刀和两颗夺命返魂丹之外,还有两锭碎银和百十制文钱,真是身无一物了。

  “我得在附近找找,看看庄中是否有人逃出。”他向自己说。

  幸而木栅外有一道护庄沟,不然定然波及庄外的参天古木,森林如被引燃,就不知要烧掉多少人畜了。

  他从还未燃烧的一段木栅跃出庄外,绕庄四周走一圈,不见半个人影,只好放弃找寻活人的念头了,凄然取道出山。

  走上出山的小径,小径通向云窝,找到一处山泉,脱下衣裤洗掉血迹。背心疼痛,左肩如裂,他不得不吞下一颗白衣神君所赐的夺命返魂丹,穿上湿衣裤上路。

  蓦地,他站住了,耳中似乎听到一声微弱的呻吟,像是传自左首山坡下的丛草中。

  “咦!难道有人受伤在草中?”他想。

  四面仔细打量,不见人影,他不再迟疑,顾不了自己伤势,向草丛中掠去。

  不错,有一个人,仆倒在草丛中,浑身是血,只消一看那人的穿著,他便认出那是大庄主穷学究吴世奇。

  他一把将穷学究抱起,奔至水泉旁将人放下,将唯一的一颗夺命返魂丹塞入穷学究口中,用泉水送下,但他知道,救得太晚了。

  穷学究的七坎大穴,露出一口剑孔,虽不很深,但拖得太久了些,这时即使有仙丹妙药,也救不回穷学究的命了。

  剑孔中没有血流出,血已经凝固在伤口,由浑身是血的光景来看,可知穷学究定然饱受创痛的折磨,耗尽了真力,油尽灯枯,大限将至。

  中海对医道造诣极深,看了穷学究的伤势,他的心不由冷了半截,夺命返魂丹只能拖延他的痛苦而已,却救不了命,他只能本着良知尽一分心力。

  穷学究得丹药之助,一阵喘息,终于神智徐清,睁开无神的双目,用模糊的声音说道:“谁……谁救了……我?”

  “老伯,我是龙中海,你老人家感到这样了?”

  穷学究伸出抖动的手,抓住了中海的手,问:“老弟,庄……中情形怎……怎么样了?”

  中海一阵惨然,又不能直说,他也不知究竟,略一沉吟,才道:“小可不知,只知安宁叔已……已经……小可杀了两名老道,便受伤昏厥,不知其详。”

  “我送客回来,途遇长……长春子,他……他立即动手,我中剑落荒而逃。老弟,听……听我……说。”

  “老伯,你……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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