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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二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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穷学究将中海交在店伙手中,匆匆向吴世安道:“弟弟,准备连夜回庄,我取得解药返回之后立即起程。” 穷学究志在必得,一不做二不休,不但追取了解药,更将五鼠带至祟溪沉入江底,杀人灭口免生是非,为了中海的安全,他收起了慈悲之念。 三更天,一群人越城而出,在南门码头上船,顺流下放。二十里到赤石镇,又接上几个人,再十里抵达大王峰,折入武夷溪向上溯溪而上。这一段是逆流上航,舟行甚慢,舟子不时须下船在岸上拖挽而行。 大隐屏之旁,并立着一座奇峰,叫接笋峰,峰腰有两道横截痕,所以叫接笋,峰前叫云窝,人行走其间,在乱崖中绕折,排云穿石,不易寻路,云窝与接笋峰之间,建了一座山在。山庄有两条路,一通溪旁曹家石小村,二通大隐屏的两座书院。另有一条秘径通向西北角的茶洞。这一带风景十分绮丽,在这儿设庄享福,算是人生的一大享受,但如果要靠劳力来张罗衣食,住在这儿简直是活受罪。 穷学究兄弟两人在这一带有产业,除了山林还在山下置了产地,城里有店,当然可以在这儿享福了。山庄庄门朝南开,以木栅为庄墙,防范猛兽侵入。 庄中有十余栋楼房,庄丁上百。别小看了这座小山庄,来上百十个盗匪简直不成气候,穷学究和伏魔剑客在江湖上的名望,也令宵小们裹足不前。 中海被请入庄中,做了排云山庄的上宾,盛情难却,他只好留下来歇息几天,乘机养好在碧云谷还未愈好的伤势。 他这次万里迢迢将朋友的骨匣送回故乡,在他说来倒并无其他的感觉,但在穷学究兄弟看来,这种义薄云天的举动感人至深,世间能找得到多少这种人呢?少极了,所以兄弟俩对他感激不尽,全庄的人对他奉若神明。 他这次也没白来,总算又让他找到另一条线索,知道祖母绿宝石簪在三年前落在徐州府的衙门,劫程巡检的人中,除了千里旋风闻达,还有安庆双丑,只要找到其中任何一人,便可追察出主使抢劫的人了。 此外,他总算知道了有关江湖神秘客和假缥缈剑诀的内情,但这些事他认为与他无关,那些宇内高手与他风牛马不相及,不管事情牵涉多么广,他只认为那是山外的山,楼外的褛,他只是一个天涯寻仇的江湖小辈,那些事与他无关,他管不了,不敢管,也懒得管。 他准备休养三五天,便告辞走路,至于穷学究所说联合黑白群雄扫除毒娘子羽党,候机揭开长春子的毒谋等大计,他连想也懒得去想,人贵自知,他自己的事都还没着落,自顾且不暇哩! 两天来庄中忙着办理吴济慈的丧事,穷学究兄弟忙着接待前来问内情的亲友,没有人打扰他。 因为庄主兄弟还不敢将吴济慈出事的经过说出,隐瞒下实情,谁也不知吴济慈的骸骨是他送回来的。 乐得清闲,他想乘机一游闻名已久的武夷山,从仆人口中,他对附近形势略为了解,不需向导。 早餐后不久,他悄然从在后绕过接笋峰,信步向西北走去,进入了武夷深处。 朝阳洒下了万道金霞,丛山中轻雾缥缈,映着朝霞,人像是处身在虚幻仙境,不知仍在尘世之间了。青绿的林木间百鸟争鸣,奇禽在上空戏舞,山崖间奇花吐艳,阵阵幽香,令人头脑清新,灵台空明,把一切尘念皆抛到九霄云外去了。 他呼吸着清新的空气,心旷神怡地信步而行,不久便到了一处群峰壁立,中有一块掌形的地隙,龙中海恰好站在地隙的出口。 “哦!大概这块地隙就是茶洞了。”他自语。 他料中了,这块地隙就是茶洞,他站立之处乃是洞之西口。南面是接笋峰,北面是仙掌崖。仙掌崖的东面就是武夷第一胜境天游峰。他的后面是天壶峰、三教峰等名胜。以天壶峰为轴,九夷溪从西绕南至东,形成清溪九曲胜地,但如果不攀上天游峰,是看不见九曲的。 “我何不到天游峰一游?到亭上观九曲之胜,也不枉走这趟武夷。”他想。 他只知天游峰顶有观景亭,但却不知如何前往,站在洞口举目四望,但见绝壁千霄,飞瀑怒泻,峰顶恍若在云海间,想攀上谈何容易?何况他又不知那一座是天游峰,只知三面壁立,观景亭高居峰首,只消看到大概总可认出的。 他正待举步,耳中突听到隐隐约约的箫声从后面传来,心中一动,转身凝神倾听,心道:“山中居民甚少,这人清晨在山间弄箫,雅兴端的不浅,难道是早来的游客么?” 奇怪,凝神倾听,箫音反而消失了,等他放弃搜寻时箫声又起了,但这次竟从相反方向传来,由西转东,他不禁失笑,心道:“琴魔老前辈说我天生异禀,聪明过人,日后将有飞腾变化之日,如果让他老人家知道我学了克音之术,今天仍被山谷回音所愚弄,岂不失望?” 一时好奇,他展开了轻功向东急掠。箫音忽东忽西,忽隐忽现,但愈听愈清晰,他知道与弄箫之人相距非遥了。 在狭谷中行走,空无一人,他脚下加紧,殊不知一时好奇,却几乎因此将老命断送在大隐屏。 到了一座奇峰下,果然不错,箫声从峰顶传下,到了,抬头上望,看到峰顶凸出的一座奇崖十分古怪,像是四面临空,飞悬在那儿,顶端有一座小亭,听箫声,似是来自亭中。 他不假思索寻路登峰,从右首的奇峰向上攀升,贾勇直上。 他却不知这座峰就是大隐屏,看似四面悬绝的怪峰正是峰西的隐屏顶,顶左有小径降下茶洞,悬架为梯,架木为路。他走的是隐屏的右峰,平白浪费了不少精力。 好不容易攀上了峰背,箫声却突然消失了,他认准方向,扑奔隐屏顶,绕向峰后,因为攀上处已到屏顶的后侧。 隐屏顶像一条山尾巴,有一条石凳道直通屏顶。远远地,便看到小亭中有两个人,一坐一立,看穿着打扮,原来是两个方外羽士。 他心中一怔,忖道:“唔!他们在争论什么事,我不宜插入,何不等他们停止争论后再行前往才是。” 他隐起身形,接近顶部十余丈,不再向上爬,倚坐在一块巨石后,隐身向上瞧。 小亭左右前三方,翠竹摇曳,幸好这一面没有竹木,向上可看到亭中人的上半身。 两个都是走方的道人,没穿红道衣,只穿了青道袍,不戴冠,南首那人仙风道骨,须眉皆白,红光满面,但颊上无肉,一双鹰目冷电四射,腰上悬剑,北首的老道也白发白髯,白眉稍下挂,看上去有点要死不活,手上持了一支八尺长箫,坐在亭中一无表情。 “找遍了天游观,没有道友的形影,原来道友却跑到隐屏山来弄箫了,怪事!天游峰的风景难道不如这儿?”南首的老道笑着说。 中海在下面身藏石后,一面故做从容四下游览,一面留意着小亭中两老道的行动,倾听两人的对话,相距十余丈,两老道都未发觉他到来。 南首挂剑的老道说完冷冷一笑,北首持箫的老道闻言木然地抚弄着箫,木无表情的说道:“游天峰乃是贫道安身立命避尘隐世的地方,天游观消磨了贫道近三十年的岁月,久则生厌,到大隐屏弄箫也是人之常情,尊驾不是少见多怪么?” 挂剑老道掀髯冷笑道:“贫道来得鲁莽,大概是打扰了道友的清静了?” “正是此意,尊驾该知道贫道一向不喜欢被人打扰。” “连老朋友打扰也不欢迎么?” “老朋友也不例外,何况咱们久违了三十年,三十年来音讯断绝,情义已尽,再好的朋友也是陌路人了。” “喝!道友,你倒真像是已参破了玄机,斩情灭性了哩!” “正是此意。”持箫老道仍是木然地答。 挂剑老道收敛了笑容,正色地道:“好了,咱们别再打哈哈了,打开天窗说亮话,不管你是否欢迎,反正老朋友已经来了,你总不至于赶我走路吧?” 持箫老道伸了个懒腰,懒洋洋地道:“长春子找上头来,谁敢吃了豹子心老虎胆赶阁下走路?有道是会无好会,尊驾屈尊纡贵下顾,必无好事。但我先告诉你,我已经老得快要进棺材了,一条腿早已踏入坟坑,这辈子我已修不成正果,连地行仙也没有我的份,死期已近,我老朽得无力再修功德行侠仗义啦!如果你想找我斩妖诛魔行侠仗义,我劝你还是免开尊口得好。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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