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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九九


  “兄弟此来,或许八爷已经知道兄弟的来意了。”常二爷开门见山道出来意:“冲咱们的交情,八爷大概不会令兄弟失望的。”

  “不错,在下已经知道二爷的来意。”有求必应脸上仍然挂着和蔼的笑容:“二爷,这恐怕不是你二爷的事吧?恕在下直言,事不关己不劳心,管上了不属于你的事,不会有好处的,是吗?”

  “这个……”

  “二爷的责任,是预先安排钦差的食宿事宜,防范刺客另有专人负责,听说是由京中派来的北地高手,二爷犯不着冒风险,是吗?”

  “八爷应该知道,这是二而一的事。不瞒你说,真要有事发生,兄弟这些人都得派上用场。”

  “不是在下有求不应,事实上是在下爱莫能助。”有求必应牛八爷不笑了:“二爷,林彦林大侠的声誉,不但在敝地如日中天,可说誉满江湖,黑白道与绿林朋友,无不对他刮目相看。二爷,不管出了任何事,你们拍拍腿远走高飞,无牵无挂,而我呢?如果我助你,不论成败如何,我姓牛的还能地本乡本土混吗?”

  “兄弟并不奢望八爷与姓林的小畜生面对面冲突。”

  “那……”

  “只要求八爷派几个人,前往晋中客栈挑衅闹事,那么,官府必定将他驱逐出境,只要他出城,我们的人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对付他。”

  “呵呵!”有求必应大笑:“二爷,你说得真轻松。我敢给你打睹,在太原城,你绝对找不到半个愿意到客店向林彦挑衅的人,本城的地棍正在准备具帖请他俩赏光,到鸿宾楼治酒替他俩接风呢。听在下的劝告,二爷。”

  “你是说……”

  “在下仍是那一句老话:事不关己不劳心,我敢向你保证,已经有许多唯恐天下不乱的人,在注意你们这些人的举动了,你不知道有很多很多人,恨你们入骨吗?”

  “八爷……”

  “爱莫能助,在下十分抱歉。”有求必应客气地拒绝:“只有利欲熏心,或者急于成名的人才能帮助你们。”

  “八爷,你会后悔的。”常二爷不悦地说。

  “不要吓唬我,二爷。”

  “李前辈已经亲自去找游击将军霍昆山。没有你,兄弟同样可以办事。”

  “哈哈哈……”有求必应大笑:“霍将军早就看你们这些人不顺眼,我敢向你保证,李前辈要是弄得不好,恐怕要被霍将军弄至边外做戍卒,死而后已。”

  “他敢?哼……”

  “他为何不敢?梁剥皮管不到山西来。这些当兵的爱恨分明,不怕官只怕管,你们要不是布政使下令给你们方便,恐怕早就让这些将爷们上了脚镣捉去做苦工啦!”

  “胡说八道!钦差在此地出了意外,哼!他有几颗脑袋?他敢不合作?”

  “钦差在何处?在西安吗?哈哈!远得很呢。”

  “钦差早晚会来的……”

  “等他来了再说吧。”有求必应离座:“这期间,二爷,你们只能靠自己了。牛忠,送客。”

  “如果八爷不愿相助,最好能保持中立。”常二爷离座,语气奇冷:“与朝庭的钦差为敌,那是最愚蠢的事。如果我是你,便立即警告那些听命于你的人,不要去巴结林小辈,离他愈远愈好,以免惹火焚身。告辞了。”

  公道自在人心,林彦当天便得到匿名人的通知,太原府的各路英雄,决定置身事外,严守中立。同时,他也接到官方秘使转达的警告:“在梁剥皮进入府城百里之内,他必须销声匿迹;百里以外,有力的人士保证他不受官方文武衙门的干涉,但条件是不能在大庭广众间闹出人命,陕西钦差府无权派人前来此地作威作福,那些预先派出来安排钦差过境食宿,与提供安全防护措施的人,目下并未享有特权,可以不必理会。”弦外之音,明显地要他不必顾忌,只是不可在大庭广众间闹出人命落案。同时,也等于是警告他不可在府城百里内向钦差行刺。

  晚膳后,已是黄昏时分,关内有夜市,两人在衣外加了罩衫,信步到街上看看府城的夜景。梁剥皮还远在千里外的西安,他有充裕的时间,把太原的情势摸熟摸透,第一件事就是熟悉环境,在外面走动走动是必要的。

  两人手牵着手,谈笑自若绕出拱极街。这条与北关大街平行的街道同样宽阔,店铺反而比北关大街多,食店和旅客特别热闹,这时正是旅客们外出逛街的时光。

  正走间,一家卖鞍具的店堂内,踱出一位身材魁梧,相貌威猛,穿一袭鸦青罩袍的中年人,恰好与林彦走了个并排。

  “两位是众矢之的,居然有暇逛夜市,胆气高人一等。”中年人说:“在下作东,请两位喝两杯,肯赏光吗?”

  “在下不胜荣幸。”林彦客气地说:“恭敬不如从命,叨扰兄台了。请教兄台……”

  “此非说话之所,请随我来。”

  中年人脚下一紧,折入一条小巷,灯火一暗,小巷中没有门灯的人家不多。

  中年人在一座住宅前止步,前后不见有行人。

  “你们无所谓地跟来,是倚仗艺高人胆大吗?”中年人冷冷地问。

  “非也。”林彦答得很得体:“人外有人,天外有天;又道是武学深如瀚海,谁也不敢说他已获武学神髓天下无敌。记得三十年前在汉阳鹦鹉洲,三山五岳武林高手济济一堂,以武会友设下论武台,摆下十绝大阵,那位夺得刀阵、火阵、飞蝗阵三冠军的人……”

  “圣手妙刀邢存孝,武林十一奇人中七僧的师兄。”中年人接口:“武林朋友公认他武功天下第一的。”

  “对,就是他。”林彦点头:“三年后,他死在芜湖码头的一座塌房内。”

  “是被一个无依无靠,已入土大半的老酒鬼,用酒葫芦砸破了他的头,就此不明不白呜呼哀哉。”

  “而那糟老头老得连一头病狗都抓不住。所以说,艺高人胆大不是什么好德性,胆大的人也许死得最快。圣手妙刀今何在?他那位本来并不高明的七僧,闭关九截去年出关,从此不问江湖事,活得身心愉快长命百岁。”

  “那你为何冒然跟来?”

  “因为在下双目不盲,尊驾双目神光湛湛,器宇风标不同凡俗,梁剥皮绝对收买不了尊驾这种人。”

  “你相信相人术?”中年人笑了。

  “不信,但相信看人的经验。”

  “总之,你的胆气委实令人佩服。”中年人伸手扣门四下:“看走了眼,你们的麻烦大了。”

  门开处,一位彪形大汉闪在一旁。

  “你到外面守着,门不必关,小心了。”中年人向彪形大汉吩咐。

  厅中点了两根牛油大烛,桌上已摆好一壶茶,盘内有四只小茶杯。

  “请坐。”中年人肃容就客座,伸手斟茶:“在下姓霍,霍昆山。”

  林彦一怔,迟疑了一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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