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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二九


  “我要一寸一寸地剥你们。”他狞笑着说。剑尖徐降,左手撕毁老大的胸襟,剑尖不徐不疾划在右胸近乳处,划出一寸见方的创口,鲜血泉涌。他左手食指拇指捏起皮肤:“忍着些,阁下,我要慢慢地拔起这一寸皮来。”

  “啊……”厉号声惊心动魄。

  不远处的茂林深处,两个人影循声飞掠而来。

  “龙姑娘被囚在何处?招!”他冷然问,剑尖开始划割另一寸皮肤。

  “杀了我吧!求你!”四毒的老大凄厉地狂叫:“我……我不知……道。”

  蓦地,惊喜的叫声及时传到:“大哥!”

  另一个熟悉的叫声也同时到达:“林大哥!”

  他狂喜地收了剑,泪下如雨向奔来的两个人影迎去,张开双臂,忘形地将两人用力地抱住,喃喃地、喜极而泣,动情地低唤:“小妹!小妹!萧姑娘……”

  “大哥,是萧姐姐救了我。”龙姑娘也流着泪说:“我落在千面狐师徒手中,要不是王九功不在河东,我恐怕已见不到你了,大哥。”

  林彦一怔,千面狐不是在巫山吧?怎会跑到此地做王九功的爪牙?他松开拥抱,握住萧婷婷的一双纤手,欣然说:“萧姑娘,谢谢你,请接受我的衷心感激,你……”

  萧婷婷的脸红得像是一树红山茶,羞赧地抽回右手,取腰帕情意绵绵地轻拭他腮边的泪水,柔声说:“林大哥,英雄有泪不轻弹,你关切龙小妹的真挚感情,真令人羡慕。你不再孤单,请接受我的帮助,今后我要伴在你身边,赴汤蹈火……”

  “萧姑娘,你……”他急急接口。

  “如果你矫情拒绝我,我……我走,我……”萧婷婷盈盈若涕,眼圈红红无限幽怨地说。

  “萧姑……”

  “我叫婷婷。”

  “婷婷,伯父母……”

  “这你不必担心。大哥,你答应我了?”婷婷满怀希冀地一问,含泪笑了。

  “好,我答应你。但我对你有责任,以后一切行动,你必须听我的,好吗?”

  “那是当然。大哥,不论是经验、阅历、艺业,你都足以令我心折。”婷婷欣然地说。那双令人想做梦的秋水明眸,深情地注视着他的脖子:“我……我听你的话。”

  他突觉心潮一阵汹涌,依稀,他从这双动人的大眼中,想起一些似乎并不太遥远的往事,从尘封的记忆中,找出一位似曾相识如梦似真的亭亭丽影。可是,脑海中的灵光一现即隐,四毒的老大痛苦的呻吟声,打断了他的思路,也打断了他脑海中涌起的模糊影像。

  “这些是什么人?”龙姑娘指着巴山四毒问。

  他将遇上八方土地,夜袭长春宫救人的经过简要地说了,最后说:“我来得太晚,未能及时抢救薄兄。我猜想这几个走狗,定然是逼薄兄要口供,用九阴搜脉恶毒手法把薄兄折磨死的,他们必须偿命。”

  “那……大哥打算……”

  “杀了他们,我带薄兄的灵骸,去找至光道长设法处理,现在已用不着向他们要口供了。”

  萧婷婷在林彦处死四毒时避在一旁,目光无意中落在地面上的回风逆水行舟问心针上,脸色突然变得苍白,用发抖的手抬起一枚针,用惊惶的颤声脱口叫:“咦!她……”

  “萧姐姐,怎么了?”不远处的龙姑娘讶然问。

  “这……这枚怪针……”婷婷魂不守舍地说。

  “是一个蒙面绿衣女人的。”林彦在不远处接口:“她用三枚针袭击,反而被我用……”

  “你把她怎样了?”婷婷吃惊地急问。

  “事先不知道她用这种恶毒暗器来对付我,所以仅用飞钱一击伤了她的背部,轻伤而已,她走掉了。如果我早一剎那看出这种针的来历,她难逃一死。”林彦不住摇头,语气不无遗憾:“阴魅江瑶已失踪了数十年,有关她的下落人言人殊。这蒙面女人的双目依然年轻,当然不是阴魅本人。怪的是她为何要硬指我危害到她的亲人?委实令人百思莫解,迄今我仍然猜不出她话中的含义呢!”

  “这一来,我们今后恐将多事了。”萧婷婷惶然自语:“她以为一定可以稳操胜算的,没想到依然失算,她不会帮助我关心我了,这世间,再没有真诚地爱护我的人了,天哪!我该如何是好?如何是好?”

  “萧姐姐,你自言自语,在说些什么?”龙姑娘关切地问,不安地走近:“你的脸色好苍白,什么地方不舒服吗?是不是病了?”

  “没什么,只是感到心里乱得很。”婷婷的目光,落在不远处替四毒掘尸穴的林彦身上。“小妹你去叫大哥不要费神了,走狗们会找来善后的,我们必须尽快离开险地,对不对?”

  “对,我去告诉大哥,此地不宜久留。”

  半个时辰之后,至光老道领着他们越野向东奔。老道一面走,一面说:“林施主,贫道只能带你们到河边,至于该从何处可以平安过河,贫道便一无所知了,这一带只有八方土地熟悉,他死了,贫道无能为力。如果施主愿意稍晚一两天,贫道或许可以找到他的朋友带你们渡河。”

  “时不我留,大批走狗已经到达,多等一天,便多十倍凶险,不能等。”林彦坚决拒绝,不由失声长叹:“薄兄是受到西岳狂客直接派人传示的人,义字当头,不惜一死以全道义,他的朋友只是本地的一些小人物,怎敢甘冒大不韪挺身相助?我想,本地的一些有头有脸人物,恐怕已经被走狗们严密监视了。”

  “大哥,你真的要离开陕西?”萧婷婷问,眼中有太多的疑云,也有掩抑不住的兴奋。

  “暂时离开,走得愈远愈好。”林彦信回答。他不能当着至光老道的面,把计策告诉婷婷,以防万一至光老道落在走狗手中,影响大局。

  “对,走得愈远愈好。”婷婷喃喃地说。

  这次龙姑娘就在一旁,察觉到婷婷的神色有异,敏感地似乎发觉了些什么,但并未有所表示,仅用困惑的眼神,若有所思地偷偷揣度婷婷的异常反应。

  至光老道地形熟,东绕西转,不久,便在一处小河口的陡坡上树丛止步,说:“到了,前面就是大河。”

  三人举目远眺,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,居高临下,数十里河滩一览无遗。对岸四十余里外,一线东岸,隐约出现在云烟映掩中,村落城镇隐约可辨。而辽阔的河床中,满目苍凉;一片萧条景况,除了及肩野草与间或三五株枯树之外,黄土连绵形如大漠。东岸二十里河床人兽绝迹,一望无涯全是连天衰草:中间十余里宽的河面,洪流滚滚浊浪汹涌。河西也有将近十里的河床,景况同样凄凉死寂。河面两侧约有两三里宽的泥泞地带,时届秋汛末期,泥浆到底有多深,谁也不知道。没有船,怎能飞渡十余里洪流汹涌的河面?两岸共有三十里的干涸河岸,其中可能有浮沙泥淖,而且一无遮掩,如何过去?晚间不能行走,掉进泥淖一切都完了。白天如果被走狗发现,简直是死路一条,连躲的地方都没有。

  至光老道用手向上游一指,说:“看到十里外的河心吗?

  那一星船影就是铁牛渡的渡船,对岸那树丛中隐约可见的楼阁,就是大庆关,二十余年前还是陕西同州的关隘,目前是山西蒲州的属地了,大河改道,把这一带冲成四十里宽的河道,河西变成了河东。下游十余里是三河口,河有渡船,也许可以找到船只偷渡至对岸的风陵渡。

  “老天!这怎么能过去?”林彦摇头苦笑。

  “据贫道所知,唯一的道路是走铁牛渡到大庆关。”

  “可是,两岸大兵云集,高手遍布……”

  “所以贫道建议施主稍候一些时日。”

  “这……上游可有渡口?”

  “渡口是不少,但河岸两侧的地势都差不多,你们根本不需考虑渡船的事,贫道深信封锁渡口沿河戒备的急报,已经传遍大河两岸了。”

  “有没有过河的桥梁?”

  “没有。河道未改之前,大庆关前的蒲津桥是大河上千百年来唯一的浮桥,河改道桥毁,再也没有桥梁了。”至光老道又向上游一指:“看到东岸河床上空的烟尘吧?那里一定有马队骑军在布防,所以施主如果走铁牛渡,后果不堪设想。”

  林彦仔细用目光察看渡口的情景,相距在十里外,仍可看到渡口的人影,旅客像蚁队一般,鱼贯步行经过河滩的道路,在烈日下一无遮掩,猬集在渡口等候渡船。不时可看到一些细小的人影,散处在河床三里方圆的草丛中巡走,不用猜也知道是担任搜索盘查的走狗。

  “上游龙门附近可能在下雨。”至光老道说:“着河水的情形,雨并不大。如果碰上暴雨,顷刻间河面暴涨,旅客就得听天由命了,十余里的河面,片刻间便可变成四十里宽的大河,旅客除了变鱼之外,难逃大劫,谁也不可能在片刻间逃出二十里的河床。”

  “我听说过龙门渡。”林彦说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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