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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六


  这处山坡的确很理想,坡顶是茂草,茅草高有三尺以上,一目了然,然后地势下倾急剧下落,如果以高速奔过坡顶,越过时如不止步,冲下去使止不住势了。茅草本身是滑的,不滑下坡底绝不会停止,袭击后面的人,前面的人想回头数应十分困难。三人向下奔,然后沿足迹回到顶端,小心地并列分开来,往草中一伏,将茅草拨过掩住被压倒的茅草,严阵以待。

  挟降魔杵的金刚首先追到,毫无顾忌地奔过十余丈草坡,在坡顶并未停留,沿三人留下的踪迹飞奔而下。

  最后两个并肩飞掠的人,是四客和挟天王伞的金刚,主要首脑人物断后,正常得很。

  真是天意,两个了不起的高手以为后面安全,忽略了一无遮掩的茅草坪。刚到达坡顶,身后一声狂笑,大劫临头,一切皆嫌晚了。

  林彦重施那晚飞剑偷袭丧门恶煞詹龙的故技,飞剑取敌。

  不同的是,那晚他在强敌的前面发剑,手法是反臂弹出,因为在假山洞中空间窄小。而这次他是从强敌的斜后方发剑,手法是掷出。他从小就苦练及远的长劲,一根木杖加上几个空的酒葫芦,可以远掷出两百步左右,用树枝射击飞鸟,五十步内发则必中。这次他掷剑袭击,冷虹剑重心在后,力道不足剑会翻腾,计算不易,但剑竟然成直线飞行,轻的尖锋在前,二丈余空间一闪即至,端端正正插入挟天王伞的金刚左胁肋,尽偃而没,力道骇人听闻。

  金刚距坡顶尚有八尺,“砰”一声像倒了一座山,然后向后滑,手脚可怖地抽搐。

  右面,八荒神君的夺魂索在狂笑声中同时飞出,缠住了四客的脖子,凶猛的抽勒劲道,把四套的脖子几乎勒断,骨折喉破,也一声未出重重地摔倒,骨碌碌滚下坡去了。四客的艺业,比八荒神君高出甚多,糊胡涂涂了账。

  “我的夺魂索!”八荒神君奔出叫。

  芝姑娘从侧方跃出叫:“快走,索不要也罢。”

  林彦奔上,拔回冷虹剑,拾起天王伞略一察看,冷笑道:“原来如此。把那姓翟的金刚也宰了,下去吧。”

  下面的六个人听到上面的狂笑声,但已无法回头向上攀,直冲至坡底方能止步。

  林彦出现在坡顶,哈哈大笑道:“你们追过头啦!犯了追踪者的大忌,你们等着,咱们来玩玩,这把天王伞很妙,里面的毒针已经重新装填妥当,看谁有幸带几枚回家补衣裳。”

  他小心地向下走,八荒神君与芝姑娘后跟。下面的六个人眼睁睁注视着四客的尸体向下滑,惊得三魂出穴,五个走狗撒腿便跑。姓翟金刚没看见同伴跟下,再一看五个走狗一哄而散,而沉重的天王伞却在林彦手中,便知同伴凶多吉少以一比三,再不走就嫌晚啦!不由心中一寒,转身如飞而遁。

  八荒神村从四客的尸体取回夺魂索,向林彦笑道:“论阴险机警,我老不死比你强;论豪气胆识,老不死甘拜下风。你把他们吓跑了,你真不怕那位金刚的喷火降魔杵?”

  “你看看这把天王伞,装填是十分不易的。”他将伞递过:“喷火的机捩必定更复杂,前面须装引爆的火媒,杵内须注入掺青磷硝药的油液,得花多少工夫?这家伙急于追赶,必定无暇装填,他不跑才是傻瓜。”

  “你这种大胆假设的胆气,相当危险。”

  “与胆气无关。”他说:“要是不看了天王伞,晚辈也不敢冒险。追不追?”

  “追不及了,咱们走。宰了四客和一名金刚,咱们这次并未白来。虽然偷袭并不光彩,但老不死毫不惭愧。”

  林彦砸毁了天王伞,三人觅路下山。

  四客被杀的消息,当天就传遍了府城,走狗们人人自危,心惊肉跳寝食不安。钦差府警卫一再加强了,眼线的活动也更为活跃。可是一连十余天,林彦的消息如同石沉大海,音频全无。

  四客被杀的次日,一位丰神绝世的书生,出现在新丰镇南面的新丰原。他就是林彦,人是衣装,佛是金装。他像是脱胎换骨,完全不带丝毫江湖浪人味。同一期间,八荒神君也变成了衣着华丽的士绅,偕同使女打扮的芝姑娘,带了一只拜匣,施施然进入东乡富绅蒲五爷家。老人家的名帖上写着:渭南宁君甫拜。

  蒲五爷不是个好东西,当了两届粮绅不但没破家,而目更富有。这说明了一个事实,那就是心黑手辣。临潼县的东乡最富裕,上面摊派的赋税,他狠下心私自加了三成,谁不愿意,必定有横祸飞灾。

  蒲五爷在大厅接见这位邻县的不速之客宁爷,客气一番,五爷访问来意。老人家向使女芝姑娘挥手示意,使女将拜匣搁在桌上退至一旁。

  “五爷请先过目,些许薄礼,尚请笑纳。”八荒神君含笑向拜匣伸手示意。

  五爷揭开匣差,眼中放射出贪婪的光芒,讶然道:“宁老,你我素昧平生,如此重礼,敝下……”

  “五爷请收下再说。”八荒神君单刀直入开门见山:“不瞒五爷说,在下是有求而来。”

  匣中有十两庄的元宝二十锭。那年头破家的人太多。逃家的壮丁更众,因此田地不值钱,三四两银子就可以买一亩地二百两银子,已经是重之又重的厚礼了。

  “哦!宁老有何要事。但请明示。”五爷乐得笑不拢嘴:“只要我蒲五力所能逮,绝不敢辞。”

  “其实并不是甚么大事。”八荒神君不慌不忙钓线渐渐放长:“新丰原东面近冷口有一块地,听说是一个姓李的产业。”

  “哦!不错,他叫李朴。是在下的粮户,他的地原来真不少,有两百多亩原在东界,地属渭南,三年前卖掉了。目下还有这一面的一百三十亩地,人很能吃苦。”

  “今年他缴的赋……”

  “十成缴纳。当然,人人都在叫苦,他也不例外。”

  “五爷,不瞒你说,在下想买他这边的田。”

  “这个……恐怕他不会卖。”五爷眉心紧锁:“他这人很不好说话。”

  “在下已经在衙门里打听过了,他完粮并非全以麦子缴纳。”

  “不错,上面也很欢迎用银子折缴。李朴大概从前攒积了不少银子,所以每年皆用五成银子折缴。不过,今年好像有点不一样了,只用一成银子折缴。”

  “这表示他已经是罗掘俱尽,三年前卖掉的地所积下的钱,已经用光啦!五爷,明年他能缴得出来吗?如果地换了主人,是否可以十足缴纳呢?”

  “这个……”。

  “五爷,今年秋赋不是要提前缴纳吗?”

  “是的,唉!催缴即将开征。这次恐怕有许多人过不了关。”

  五爷忧心忡忡地说:“不但是提前开征,而且预加三成,老天,我这个粮绅恐怕得坐牢了,哪一家不是仓中空空,以野菜充粮?”

  “呵呵!五爷大可放心,新丰原也叫常稔原,水旱常丰,不会缴不出来的。五爷,三天之内如果五爷能派人通知李朴,按额加征两成,在下当再以一百两银子孝敬。”

  “你……你的意思是……”

  “呵呵!当然不是真的要加他两成。在下只想让他焦急,他就会把地卖给在下了。”

  “不是真的那好办,不然会出人命的。”

  “呵呵!这可不是闹着玩的,在下不会令五爷为难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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