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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九二


  “是何妖物?”

  “妖刀。”

  “这……”

  “千万不可说话,妖刀即将去而复回,不沾血是不会退走的。来了。”

  黑气裹着青光,果然穿窗复回,毫不迟疑地旋向铁锅重施故技。

  先后八次进出,刮掉了八口大铁锅。

  当第八口锅被毁,妖刀出窗的瞬间,巧手鲁班取出一只木杓,舀一杓墨水向第九口锅浇去。

  青光第九次穿窗而入,一旋之下,突然绿光一闪,一声轻响,黑气倏散,青光跳动数次,逐渐缩小,蓦地跳落在床上,像一条突然离水暴露在阳光下的泥鳅,急剧地跳动颤抖,最后跳落在床下。

  巧手鲁班取出一把大钳,突起泥鳅似的青光,冷笑一声将其投入墨水盆中,冷笑着自语道:“一盛二衰三竭,连来九次,未免太不量力了。但你不会死心的,来吧!”

  窗外突传来紧急的狂风声,窗门倏开。

  金芒耀目生花,同时响起一声震耳霹雳。

  小烛的光焰跳动数次,居然仍未熄灭。

  弓贞儿头顶的磨刀石,炸爆成一阵石屑。她泪下如雨,惨然地叫:“师父,你老人家好狠心,徒儿破你老人家的大法?天哪!”

  巧手鲁班冷冷一笑道:“丫头,你已经死里逃生,今后你自由了。天打雷劈,师徒绝义,但愿你今后改邪归正,不要用巫术害人,不然将遭天谴。你出去吧。”

  弓贞儿下床大拜四拜,哭泣着出房而去。

  烛光转暗,窗外一声鬼啸,飘入一团鬼火,触地便化为一个小人,身形暴长,眨眼间便成了一个硕大无朋的披发鬼王,头顶及瓦,双目如碗闪着青光,可怖已极,双手箕张,向巧手鲁班作势欲攫。

  巧手鲁班咯咯笑,取出木箱中的曲尺说:“我来看看,你到底有多高。”

  曲尺一比量,鬼王突然矮了三尺;再一量,又矮了三尺。

  “咦!你只有一寸长,怎吓得倒人?”巧手鲁班一面量,一面笑说。

  三量五量,鬼王真缩小成一个寸高的小木偶。

  巧手鲁班一把捉住鬼王,浸入墨水中,然后按倒在地,取出一柄钉锤,一根竹钉,将鬼王木偶钉在三脚架上,笑道:“你只有这点点道行,果真是班门弄斧。”

  木偶先是扭动,针尖入木之后,流出一星血影,便寂然不动了。

  巧手鲁班长身而起,脸色一变,自语道:“好妖妇,居然祭起阴煞元神,未免太毒,那就休怪老夫做绝了。”

  他取出墨斗,快速地在四周打下九条线,形成一个多角形图案,把自己困在当中。准备停当,扣指疾弹,唯一的小烛倏灭,室内黑得伸手不见五指。

  房外,突刮起阵阵阴风,愈刮愈紧,最后变成狂风,门窗时开时合,砰啪作响。

  狂风大作,声如万马奔腾。

  无数鬼火突然飘入房中,向巧手鲁班汇聚。但异象出现了,鬼火一近墨斗打出的线外围,便突然熄灭。似乎线不是划在地上,而是构成一座无形质的墙,连顶门上空也封闭住了,没有任何空隙,不但将鬼怪挡在外面,而且逐一被消灭。

  最后一团鬼火消失,狂风突然更猛烈,一道青虹穿窗而入,直射巧手鲁班的天灵盖。

  巧手鲁班咬破舌尖,喷出一口鲜血,挡住了青虹。

  青虹折向穿窗飞出,一闪即投。

  片刻,黑雾蒙蒙,冷气侵骨,旋风贯窗而入,响起了铁链曳地的怪声,房中似乎有不少人拖曳着铁链绕着线圈外行走。

  “啪啦!”有人被三脚架绊倒了。

  巧手鲁班已不再从容,浑身绷紧不住冒冷汗。

  绿光乍现,是一面发着绿光的招魂旛越窗而入,虚空向巧手鲁班招展,鬼啸声刺耳。

  他取出一把三分凿子,先割破中指沾上一些鲜血,开始默诵咒语,一面用凿子虚空画符,一手按住天灵盖,凿子挥动间,招魂旛挥动渐缓。

  一声霹雳,招魂旛受到催动,突然以排山倒海的声势,闪电似的拂来。

  巧手鲁班向下一伏,招魂旛拂顶而过。

  身后木柱上的大雄鸡,鸡头突然断落。

  招魂旛出窗飞逸,风声倏止。

  巧手鲁班吁出一口长气,自语道:“厉害,这妖巫术道行不浅呢!她已经见血,大概不会来了,该满意了吧?”

  他松了一口气,拭掉脸额上的冷汗,正想站起,突见绿虹穿窗而入,满室被映得纤毫俱现,人脸在绿光的映照下,难看已极,极感可怖,像是死人面孔。

  绿虹突然涨大,先是一只细长的、鸟爪似的怪手,像是从无限远的天空上伸来,就在入窗伸向巧手鲁班短短两丈空间内,这只可怖的怪手,竟从碗大变成合抱粗的巨手,五指一张,竟大有丈余,迅疾地抓向巧手鲁班。

  他拔出腰带上的手斧,伸脚一挑,脸盆飞起,盆中的墨水泼向巨手,猛地大吼一声,手斧破空而飞。

  “啊……”惨叫声入耳,似从遥远的天边传来。

  万籁俱寂,远远地,传来五更的更鼓声。

  巧手鲁班似已脱力,用五岳朝天的打坐式静静养神。

  久久,他吃力地站起,摸索着燃亮火折子点上银灯。

  手斧掉在窗台下,地下有一条平常大小的断臂,满手皱纹而苍白,指甲甚长,一看便知是老女人的手。

  他移走劫后仅存的九个五寸大的锅底,揭开筲箕,将已昏了的雾中花扶出,叫道:“快取水来。”

  房外响起脚步声,片刻,侍女捧来一碗水,惊叫:“老爷子,家……家小姐怎……怎样了?”

  巧手鲁班苦笑道:“敌势太强,我不得不撤去禁制,弹熄她的本命烛,因此她昏了,不要紧。”

  他接过水碗,口中念念有词,喝口水喷在雾中花的脸上。

  雾中花陡然醒来,吃惊地问:“老伯,怎……怎么啦?”

  他开始收拾杂物说:“还好,妖巫已受创,不足为害了。”

  “她人呢?”侍女惊问。

  “不知道在何处,猜想可能在附近三里左右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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