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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〇〇


  一上一下,配合得天衣无缝,联手搏击术周密得无懈可击,攻势之凌厉无与伦比。

  唯一的一盏莱油灯向能是被劲风所震撼,火焰一跳,突然熄灭。

  鬼啸声乍起,房中黑得伸手不见五指。

  鬼啸声中,传出量天一尺声痛苦的惊呼。

  罡风骤发,呼喝声大作。

  然后是绿火耀目和一声嘭然爆震,绿火倏没,似香非香的气味漫全室。

  “毒香!”有人狂叫。

  这又是同在刹那间发生的种种变故,为期极暂。

  半躺在地上的曾武夫妇,就在毒香两字入耳的后一刹那,昏迷不省人事。以后所发生的变故,他们一无所知了。依常情估计,他们知道乾坤手那些人栽了,阴神用毒香击溃了济南三杰。

  曾武从昏昏沉沉中醒来,感到寒气袭人,张开双目,看到幽暗的灯光。

  “咦!”他讶然轻呼,挺身坐起。

  这是一间土瓦屋,窄小,潮湿,霉气甚浓,一看便知是长久没有人居住,用来堆放杂物的空屋,四处堆放着一些破旧的家具和农具。

  所睡处的壁角的一堆麦稻,他身侧,妻子素娥睡得正香甜,脸色平静,气色也佳,似乎并未受到折磨,挺起的腹部说明肚里的孩子已渡过难关。

  室中间有一张旧八仙桌,搁着一菜油灯。

  他的目光,从关掩的窗门投入外面的黑暗里,看到一个朦胧的黑衣人。

  “是阴神!这位江湖上最神秘最难测的怪杰。”他替自己找出答案。

  他挺身站起、向门外走去。

  门外的黑影听到他的脚步声,缓缓转过身,缓缓向室门迎来。

  “咦!”他讶然轻呼,大感意外。

  当门而立的,是一位黑巾包头的穿黑劲装女郎,不但脸蛋白里透红,五官出奇地灵秀美得令男人神往,曲线玲珑的身材更是动人。外面披了敞开的披风,剑插在腰带上,好一位年轻美丽的武林英雌。

  “你可以安心休息。”黑衣女郎微笑着说,左颊出现一个动人的笑涡:“风声很紧,贤夫妇恐怕仍得耐心地等几天。”

  “姑娘……”他嗫嚅地说。

  “你什么都不要问,你要知道的事,是贤夫妇已经脱出魔掌,济南三杰已经威胁不了你们了。”

  “是姑娘救了小可夫妇……”

  “是家主人。”

  他更感惊奇,看黑衣女郎的风华,怎么看也不像一个下人,这位主人是何等人物?

  “贵主人……”

  “阴神。”

  “哦?小可明白了……”

  “家主人与贤夫妇住在同一家店,路见不平伸手管闲事,你们已经安全了。”

  “救命之恩比天高海深,可否让小可拜谢贵主人……”

  “他跟踪鹰爪,侦查他们的动静,什么时候回来,我也不知道”

  “哦!这里是……”

  “大明湖中的百花洲。”

  “哎呀!是城里?”他吃了一惊。

  “四郊侦骑密布,城里反而最安全,所以家主人把你们带进城来,躲几天等候风声稍弛,再送你们远走高飞。目下是四夏末,你好好休息,食宿的事不必担心。”

  “谢谢姑娘再生之恩。”他长揖为礼:“贵主人当代赫赫风云豪杰,降尊纾贵救助小可一双卑贱小人物,愚夫妇今生今世永铭心坎,愿来生结草卸环以报……”

  英雄有泪不轻弹,他流着泪屈身下拜。

  黑衣女郎至一旁,举步入室。

  “壮士请勿多礼,妾身不敢生受。”女郎向桌旁走,拖出桌下的长合凳落坐:“我叫寒梅。壮士的大名是……”

  “小可曾武,那是拙荆唐素娥。”他在对面肃立欠身回答:“梅姑娘,请贵主人尊姓大名……”

  “他从不向任何人通名,曾壮士可以称他为阴神;江湖朋友都称他为阴神。济南三杰在客店向你们逼口供,我和家主人潜伏在院子的对面,无法听到你们的谈话。曾壮士,济南三杰威震齐鲁,有名的铁捕,口碑甚佳,但不知贤夫妇有何把柄落在他们手中?三杰同时出动,这是极为罕见的事,你们……”

  “那是五年前一宗文字狱血案。必他换声长叹:“小可略谙武技,在区山镇王老爷隆武家中佣工,前后有五年之久。王老像其实是一位科场失败的书生,既不是前明遗老,更不是反清复明的在帮在会人士,他只是一个偶而发发牢骚,只能坐而言不能起而言的愤世者。小可真不明白,当政的人为何要把他看成眼中钉,必欲除之而后快?”

  “愤世的人那张嘴,是相当可怕的。”黑衣姑娘苦笑:“尤其是稍有名望的人,每一句牢骚都是一粒火种、你明白的意思吗?”

  “也许济南三杰公命在身,但他们不该利用海贼六爪龙前往王家卧底。”他咬牙切齿:“三杰是汉人,他怎能利用罪该枭首示众的海贼,来陷害自己的良善同胞!以前我不知道三杰是主谋,他们在这件事上,必定得了许多许多血腥钱。只要我有一口气在,我会找人来清算这笔血债的。正如六爪龙一样,自会有激于义愤的人出来主持正义砍他的头。”

  “哦!你请什么人杀了六爪龙的?”

  “我也不知道他是谁?只知道他是一位虬须伟丈夫。”

  “他来了?”

  “不知道。”他毫无机心地说:“两月前在河南分手,他只告诉我在清明前后,到水香亭等信息。”

  “你见到他了?”

  “见到了,但没看到他的脸,不知是不是他。”

  “唔!昨天只有你一个人,之外是在历下亭的升平公子。”

  曾武大吃一惊,毛骨悚然。

  “你这贱女人!”他凄厉地尖叫,奋身向前一扑,双手越过桌面,要黑衣女人的脖子。

  黑衣女人冷笑一声,倏然而起,左手扣住了他的右手向桌上一按,右手一掌劈在他的左耳门上。

  他应掌昏厥,仆伏在桌上形如死人。

  门外踱入鬼气冲天的阴神,冷厉的语音刺耳:“你就这样没有经验吗?”

  “这……”黑衣女郎懊丧地说:“我……我把事情弄……弄砸了。”

  “你就这样沉不住气?哼!”

  “冲口而出,有什么办法呢?好在已经有线索,总算没有失败。”黑衣女郎苦笑:“我们总算有所交待了。”

  “我再也不放心让你办事了。”阴神不满地说。

  “这……”

  “走吧,这时候责备你已来不及了。这里的事交给他们的人接管,我们去悦来老店找升平公子。”

  “事不宜迟,走。”黑衣女郎说,举步便走。

  阴神走后片刻,两个公人推门而人。

  “先把他们绑上。”稍高的公人向同伴说:“天亮后再把人带走。”

  两人开始解藏在腰间的绑人绳。桌上的菜油灯本来放在桌角,曾武扑上桌时,灯并未倒下,仍在发出幽光。这时火焰乍熄,室中黑得伸手不见五指。

  “咦!灯火……嗯……”黑暗中传出稍高那位公人奇怪的语音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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