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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二


  他吃了一惊,突然鱼龙反跃,后空翻不进反退,半空中探手入怀,掏出一小包接引使者所送的接引浮香解药丢入口中。

  瞬间的接触,各展所学全力一击。

  一声沉喝,他翻落时连拍两掌,向从后面冲近的两个人拍去,双脚随即沾地,反应之快骇人听闻,掌出阴雷乍音,劲道空前猛烈。

  两个强敌内功的火候极为精纯,借冲势四掌齐推,接触太快,谁也休想闪避,硬碰硬全力一擎,功深者胜,强存弱亡。

  “砰……”六只手掌接实,罡风四面喷爆,劲气化为汹涌的气旋,地面的及腰枯草漫天飞舞。

  “叭啦啦……”两个硬接的人倒摔出丈外,压坍枯草再倒滑出两丈。

  他也有点支撑不住,倒挫三步。

  糟了,身后罡风压体,腥臭的劲流涌到,共有三个人向他的背部发掌,距离不足八尺,正是内功登峰造极的人,内劲伤人威力最强劲的距离。

  “砰!”气爆声震耳。

  护体神功已因先前硬拼而消减了三成劲道,怎禁得起三个超等高手联手合击?

  他向前急冲,双脚不听指挥,强烈的震撼力,把他震出两丈,眼前发黑,喉间发恶。

  “毒龙掌……”他心中狂叫:“我完了……”

  “哈哈哈哈……”身后狂笑声震耳:“雷神如此而已,活剐了他……”

  三个人随后冲来,得意洋洋要活擒他。

  “砰噗!”他摔倒在三丈外。

  “哎呀……”半昏迷中,他听到前面传来极熟悉的惊叫声:“秋山哥……!”

  他感觉出叫声已近,知道有人将他抓起扛上肩。

  “跟我来。”他听到另一个人的陌生语音。

  “快追!”有人厉叫。他一阵恶心,随即失去知觉。

  ***

  那是一场毫无希望的追逐,江滨地势复杂,北固山附近更易于藏身,几个人不够分配,追至北固山以东的江滨,被追的两个家伙早已失了踪。

  救走张秋山的两个灰影,逃走的身法快逾星火,三两闪便形影俱消,轻功之佳无与伦比。

  五头猎犬已全部被击毙,人在黑夜追踪谈何容易?

  九个人带了两具尸体,沿北固山大道,咬牙切齿恨声不绝走向北关。

  这是游北固山的大道,距北关仅里余,夜间不能进城,连北关也是关闭的,按理,夜间绝对没有人行走,大道空荡荡鬼影俱无。

  前面路两侧的巨柳下,灰影一闪。

  九个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,名宿中的名宿,目力超人,但居然没看清灰影的移动。

  路中共出现了八个灰衣人,似乎像是突然出现的鬼魂,现身的举动如一,快速如一。

  九个人警觉地止步,已发觉不吉之兆。

  接着,踱出三个身材稍矮小的灰影,往八个雁翅列阵的灰影中间一站,气氛一紧。

  天宇一片灰黑,仍可隐约看到刀剑饰物的朦胧闪光。

  “谁是主事人?站出来。”中间的灰衣人,用女性的悦耳嗓音问,但语气却一点也不悦耳,充满了杀气危机,而且极为托大。

  “你们是什么人?”这一面也列阵,为首的人声如洪钟,有震撼心魄的威力。

  “别管我们是什么人。张秋山呢?”

  “哼!你……”

  拦路的人,看清两个灰袍人放下肩上的尸体。

  “该死!你们把他怎样了?”女性灰衣人厉声急问,黑夜中一时还看不出是死尸。

  “小女人,你是他的党羽?”

  右首的灰衣人打一冷战,手按上了剑靶。

  “小姐,两具都是死尸,身躯已僵直,已死去多时。”灰衣人向女性灰衣人低声说:“恐怕……恐怕……”

  女性灰衣人浑身一震,举手向后一挥。

  “上去两个人,检查是死是活。”女性灰衣人嗓音全变了:“他……他们……”

  两名灰衣人大踏步而出,接近至两丈左右,金鸣隐隐,两把沉重的雁翎刀出鞘,直向对面的几个灰袍人闯过去,步伐坚定整齐。无形的杀气慑人心魄。

  “大胆!”为首的灰袍人厉吼举手一挥,左右两名灰袍人同时迈步迎出,一刀一剑出鞘。

  “站住!亮名号。”右面的灰袍人沉喝,剑向前一伸,剑气迸发,龙吟隐隐。

  灰衣人哼了一声,突然冲上,刀光疾闪,雁翎刀势若雷霆排空而至。

  “混帐!”灰袍人大骂,一照面便走中宫强攻,岂不是太狂太瞧不起人吗?

  一剑急封,刀来得太快了,灰袍人并不想示弱闪避,力贯剑身全力封架,要震断雁翎刀示威。

  “铮!”火星飞溅,刀剑狂猛地接触。

  刀不但没被震断,剑反而向外反震。

  这种武林人使用的剑,分量比雁翎刀轻一倍以上,用剑来硬接雁翎刀,简直狂妄得不象话。

  雁翎刀也就是宽锋剑,比剑短六寸,完全是硬攻硬抢的狠家伙,用轻灵的武林佩剑硬接,后果不难想象,有如鸡蛋碰石头。

  刀光狂野地一闪、再闪,人与刀浑如一体,无畏地撞入灰袍人怀中,刀过处胸裂臂落。

  另一个用单刀拦阻的灰袍人,也仅攻了一刀,双腿突然被雁翎刀自下盘掠过,齐膝而折干脆俐落。

  砰一声大震,第一个灰袍人残缺的身躯摔倒。

  “啊……”双脚齐折的灰抱人,也倒地狂嚎。

  两个灰衣人挥刀虎扑而上,冲向两具已僵的尸体,对刚才挥刀杀人的事毫不在意,似乎并不比踏死一只蚂蚁严重。

  电耀霆击,无可克当,气势之浑雄,挥刀之勇猛无畏,把这些在江湖鬼混的高手名宿,惊得毛骨悚然心胆俱寒,那曾见过这种砍瓜切菜的阵仗?

  越是出身名门大派的人,越是讲究风度排场,尽管把对方恨得要死,碰上了也得先斗斗嘴皮子,拉开马步立下门户,摆开架势比手划脚老半天,再移位找空门进招出手,也许转了老半天仍是没完没了。

  而这两位灰衣人,人如龙刀如虎,以雷霆万钧之威直撞而入,刀下绝情砍瓜切菜,仅声势就足以惊破对方的胆,可怕极了,那股子决山河撼泰岳的杀气令人精神崩溃。

  负责带尸体的两个灰抱人,一看灰衣人挥刀冲来,吓了一大跳,胆寒地疾退丈外。

  其他的灰袍人以为这两位同伴心怯撤走,本来心中已虚,不等为首的人有所表示,不约而同向后飞退。

  兵败如山倒,七个人有六个脱离现场。。

  “你们……”为首的灰袍人大叫,想阻止同伴逃走,但突然发现对面九个灰衣男女像狂风般冲来,叫声立止,转身一跃三丈,比同伴逃得更快更远。

  “小姐,不是张秋山。”一名灰衣人在僵了的尸体上擦拭血迹,沉静地禀告。

  “这个也不是。”另一个灰衣人接口。

  “捉活口!”小姐断然下令。逃命的人,一定比追的人跑得快,稍一耽搁,七个灰袍人已逃了个无影无踪,活口捉不到了。

  ***

  张秋山从恶梦中惊醒,触然感到手脚虚软头晕目眩,背部的痛楚依稀仍在。

  好冷,他终于完全清醒了。

  “我落在他们手中了。”他心中暗叫。

  看清了自己的处境,绝望地长叹一声,死亡的阴影罩住了他,失败的感觉爬上心头。

  这是一间相当广阔的庭堂,却显得呈破败不堪,门窗斑剥蛛网尘封,案椅残破不全。

  四角是了四盏糊了绿纸的灯笼,满堂呈现惨绿色的幽光,像地狱、酆都的殿堂,灯笼闪烁出幽幽鬼火,难怪那么阴森寒冷。他被捆了双手,悬吊在庭柱的大钉上,双脚刚好着地,幸好没悬吊双手不至于成残。

  葛佩如小姑娘运气不错,被捆在破交椅内,用焦灼痛苦的眼神,留意他的动作。

  “秋山哥……”小姑娘凄切地叫唤:“你……你醒来了吗?”

  “嘘!你……小佩,怎么一回事?”他沮丧地问。

  他依稀记得,自己中了毒雾,挨了三个联手从后面重击,其中有一个人使用歹毒的毒龙掌,击散了他的护体神功。

  在昏迷之前,小姑娘突然现身救了他。

  可是,现在两人都成了俘虏。

  “我……我在虎踞门外陈家踩探你的下落。”葛佩如懊丧地说:“探出神爪冷镖陈老匹夫,正调兵遣将计算你。

  “我心中一急,暗中跟下来了,幸好在千钧一发中救了你,危急中跟着一个灰衣人突围脱身,半途……天杀的,却被灰衣人出其不意将我打昏,醒来就在此地了。你……你可无恙?”

  “还好,好像有人给我服了解药,用精巧的手法阻止毒龙掌毒扩散。你……”

  “在扬州你偷偷走了,我和娘……”

  “跟来镇江寻我,何苦?”

  “秋山哥……”

  “不该找我的。”他深深叹息:“我走到那里,凶险与灾难随之……”

  “我不在乎凶险,更不在乎灾难……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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