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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六四


  “你不要听,可以不听,但你不能禁止我说,是不是?知己知彼,百战百胜,咱们即将与端木鹰扬决战,把他的底揭出来大家了解了解,岂不是知彼吗?在下与端木鹰扬不算陌生,且将他一家子的卑鄙无耻破烂账算给你们听听,便可不难知道他的为人了。不错,他早年在江湖上颇有侠名。可是,烂泥糊不上墙,天生贱骨,八辈子奴才相,祖传下来的奴根贱性,终于今他晚节不坚,仍然走上了做奴才的奴才的路子,自甘下流,卑贱得比狗还要低一等。他拾起了杀人的刀,放火的火把,跪在严年奴才的脚下,听候奴才向他发令。他的老妻……”

  这瞬间,闵子建双手齐扬,芒影如电。

  同一瞬间,闵子康扭身从衣下伸出一具蟠龙筒,机簧乍响,针影近身。

  岷江墨蛟和余老大几乎同时滚倒,远出丈外。

  柴哲双手外张,坐在地上挺胸而立,针来势如暴雨,完全射在他的胸腹上,无法入体,纷纷坠地。有三枚射向五官的飞针,被他不知何时用丢在一旁的食物包所挡住了。

  他挺身站起,冷笑道:“在下就等着你们现出原形,当面毒骂你们的父母祖宗十八代,你这种自命不凡的人怎能忍受得了?”

  闵子建兄妹大惊,近身出其不意用暗器袭击,居然失手,射不入柴哲的身躯,糟了。两人呆呆地向后退,如见鬼魅。

  柴哲向闵子康一指,冷冷地问:“你从汕港村来,怎么还不知在下已摸清了你们的底?令尊的绝脉问心钉与家师的夺命神箭,不比罗贼的蟠龙短手杖厉害?你借用罗贼的霸道暗器来对付我,可知必是令尊所授意,仍然不知悔改,端的是虎狼心肠。端木长雄,你夫妇俩人联手,我给你们一次公平决斗的机会,不然就缴兵刃投降。两条路,踏上路便不能改道,给你们五声数决定取舍。”

  端木长雄向左移步,目光乱转。

  “阁下,你走不掉的,快死了这条心吧。一!”柴哲冷叱。

  “水下有咱们两人负责,死路一条。”岷江墨蛟怪叫。

  “二!”

  “叫救命,大声些。”余老大也跟着怪叫。

  “三!”

  端木长雄扭头便跑,人影疾闪,柴哲鬼魅幻形似地出现在眼前,沉叱刺耳:“四!”

  闵子康急忙将五枚淬毒问心针纳入蟠龙短手杖内,显得手忙脚乱。

  “五!”柴哲沉喝。

  两人左右一分,撒腿狂奔。

  “啊……”纵出两丈外,刚落地的端木长雄狂叫,脚沾地却无法站牢,向下仆倒。右腿弯挨了一支铁翎箭,怎能站牢?

  闵子康跃出两丈,耳听身后沉叱震耳:“站住!”

  她扭身将短手杖一指,发出了淬毒问心针。

  可是,身后没有人,接着肩后搭上了一只大手。她猛地一肘后攻,伸手拔剑。

  肘落空,剑也未拔出,咽喉便被一条钢铁般的手臂锁住了,叫不出声音,她拚命地用手挣扭锁在咽喉下的手,双脚绝望地向后乱登乱踹。不片刻,便失去挣扎之力,舌头向外伸,眼珠子翻白。

  柴哲将她丢在端木长雄身旁,一靴尖制住了端木长雄十六节脊骨下的阳关穴,浑身都软了。

  “我留一分情义,不杀你们,将你们送给八魔,他们必定万分欢喜。”柴哲阴森森地说。

  闵子康缓过一口气,哭叫道:“柴兄弟,求……求求你,妾身不由……由已,我……”

  “是你暗算了裴姑娘吗?”柴哲问。

  “是的。我……我只是奉……奉命行事。”

  “她目下在何处?”

  “我……我确是不知道。”

  “你的公公到了劳家渡?”

  “是的,与罗龙文在一起。”

  “家师呢?”

  “不知道,他并未乘船过去。”

  “你们该不会忘了我在汕港村的警告,会主为何派你前来行刺于我?”

  “罗龙文坚持不肯放人,家翁不得不作釜底抽薪的打算,你不死,黑鹰会势将惨遭覆没厄运,土崩瓦解。由于你一照面便杀了血魔天罡散人,已是天下无敌,派其他的人不啻驱羊斗虎,所以出此下策命我行刺,以图侥幸。”

  “渡头那两个人,是你的同伴吗?”

  “是的,他们只负责传递消息,如果你不在渡头翻脸,便证明你并未对我生疑,将有近身行刺的机会,他们便在渡头等候消息回报。”

  “起来。”柴哲冷叱。

  “你……”她脸无人色地惶然叫。

  “我陪你到渡头走走,告诉那两位仁兄,要他到劳家渡传信。今晚在下要在四更左右至劳六爷家中救人,届时黑鹰会的人必须全部远离劳宅,并不许透露消息,不然你和尊夫必将粉身碎骨,休怪在下不念旧情,心狠手辣。走!”

  从渡头返回后,柴哲将端木长雄夫妻俩弄昏,拉脱双手的关节,绑在一块儿,塞在草丛中藏好。

  岷江墨蛟打开食物包,取出里面的一块铁板,五枚绝脉问心钉成梅花形钉在铁板上,投入三分。他乍舌道:“这家伙果然可怕,要是挨上了,混元气功也挡不住这种可破内家气功的霸道暗器。柴老弟,下一步如何走法?”

  “余二侠的船预定在何处停泊?”柴哲问。

  “入黑时分,可抵湖中小洲西端。”

  “这样好了,咱们现在分手,二更初请在贺家湾的中南半里地湖洲会合。在东南比较安全,他们的警戒必定注重西端。如果湖畔无法藏匿,改在东西距岸半里左右的湖心会合,小可泅水找你们,船上不需安装灯火信号,只在船首插一根桨便可。”

  “好,就此决定。你独自到尚义村找封典,是否需要……”

  “我一个人应付得了,有郭叔的鱼鹰信记,谅无困难。”

  “好吧,咱们就此分手,小心珍重,二更初见。”

  柴哲摘了一根三尺长的芦管,向水中一钻,入水走了。光天化日之下在水中横渡湖面,不可能逃过湖岸监视人的眼下。他在劳家渡北面三里地登岸,在水下潜泳,利用芦管呼吸,绝不浮出水面,神不知鬼不觉地平安登陆。

  劳家渡北面三里地的尚义村,是一座毫不起眼的小村落,里面住了一位姓封名典的人。附近的村民,皆知他是二十年前从彭泽搬来的殷实农户,爱上了这一带的风光水色,与朴实无华民风淳厚的尚义村,斥资买了数十亩肥田,一家子在这和平安详的小村定居生根,与村中父老相处甚得,颇获人缘,修桥铺路为善从不后人,久而久之,便成为当地受人尊敬的长者。村人皆知他是个善良和气慷慨的庄稼汉,却不知他是个身怀绝技的武林豪客。

  在暮色苍茫中,柴哲踏入尚义村,令他心中警惕的是,村中气氛不寻常,似乎有人在暗处活动,有意无意地监视着他。天色尚早,仍可隐约地看到黯淡的晚霞,家家炊烟四起,但却反常地不见有村童在外活动游戏。所有的家犬皆关在门内,不时传出躁急的吠声。

  他警觉地到了一家茅屋前,轻叩敞着的院外柴门。

  “谁呀?”里面有人问,像是一个苍老的声音。

  “小可从湖口来,有事拜谒封老伯。”

  柴门悄然而开,迎面站着一个老村夫,讶然问:“客官来得不巧,敝东翁不在家。敝东翁在湖口没有朋友,客官……”

  柴哲看四下无人,低声说:“小可从鱼鹰潭来,奉郭叔之命,前来传信的,尚请老……”

  “进来再说,请进。”老村夫低声说,闪在一旁。

  推开大门,厅中幽暗,只有神案上的一盏长明灯,发出暗红色的亮光。后厅门的暗影下,站着一个四方脸的老年人,村夫打扮,国字脸庞带着笑意,留了略现灰色的三绺短须。

  柴哲上前行礼,说:“老伯定是封爷了,小可柴哲。”

  “咦!老弟台怎认得老朽?”

  柴哲掏出鱼鹰绿玉呈上,笑道:“小可带来了郭叔的信物,恳请前辈南剑黎公魁元鼎力相助,尚请俯允。”

  封典端详信物片刻,递回淡淡一笑道:“老弟台,老朽愿为尽力,只怕力所不逮,但将全力以赴。可是,老弟台必须将要办的事说明。老朽一生行事……”

  “前辈隐姓埋名避世于此,想来必有苦衷。小可不才,断不敢以见不得天日的事来玷污一代剑客南剑黎大侠的一世英名。”当下将要办的事一一说了。

  南剑黎魁元不住点头,静静地听完,说:“铁佛贺南山是大江一带的独行大盗,他的金钟罩奇学已练了八成火候,运起气来浑身坚似精钢,不易对付呢!”

  “交手拼搏,概由小可负责,只劳驾前辈指引贺家湾的进出道路与机关埋伏,足领盛情。”

  南剑呵呵笑说:“既然去了,怎可袖手旁观?我去更衣,立即启程。村中到不少官府中人,你也得更衣方可安全出村。走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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