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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五三


  柴哲收剑行礼,脸色凝重地说:“师父万安,徒儿柴哲。”说完,屈身下拜。

  缥缈神龙脸色一沉,怒叫道:“畜生!你还有脸叫我师父?”

  “六载教养之恩,徒儿岂敢或忘?”

  “你好大的狗胆,欺师灭祖,你心目中还有天地君亲师吗?该当何罪?”

  “师父容禀……”

  “住口!”缥缈神龙大吼,举手一挥。

  大师兄程忠一闪即至,剑尖点在柴哲的背心上。

  柴哲本待闪避,却又忍住了,仍然跪着不动,朗声道:“徒儿不肖,但皇天后土共鉴……”

  “呸!你还敢申辩?”缥缈神龙厉叫。

  “徒儿……”

  “为师要先用门规治你欺师灭祖之罪,再以会规处你叛会的大逆罪名,程忠,先缴他的兵刃。”

  程忠俯身伸手,摘下柴哲的剑。

  柴哲再次压下反抗的冲动。叫道:“师父,能让徒儿辩白几句吗?”

  “我只问你一件事,你为何不返回大天星寨复命?师命不可违,你心目中还有尊长吗?”

  “徒儿事非得已……”

  “强辩。”

  “徒儿……”

  “程忠,先割断他的双脚大筋。”

  程忠应声“遵命”,剑向下沉,指向柴哲的膝弯,倏然下落,剑芒一闪。

  生死关头,柴哲岂肯俯首就死?反手一掌疾拍,“叭”一声脆响,程忠的剑脱手而飞。

  这瞬间,缥缈神龙在失惊之下,不假思索地发出一枝袖箭,射向柴哲的心坎要害,突下杀手,这一来,铸下了大错。

  “笃”一声轻响,袖箭射中心坎,却反弹飘坠在地。

  柴哲抄起地上的袖箭,倏然站起,剑眉一挑,虎目中冷电四射,将箭举在眼前,沉痛地说:“虎毒不食儿,徒儿无愧于天,无怍于人,师父,你这一箭太过分了,太毒了。”

  “咦!你练成了金刚不坏法体?”缥缈神龙吃惊地叫。

  柴哲将箭丢在地上,吁出一口长气说:“师恩虽深重,但世间尚有天理国法人情更为重要。师父命徒儿赴汤蹈火,徒儿绝不敢迟疑,但要徒儿做伤天害理之事,徒儿不敢从命。世间……”

  “呸!你这畜生……”

  柴哲屈身下拜,四拜后拾箭起来,脸色一冷,“碴!”一声将箭刺在左小臂上,贯穿骨缝尖锋透出下端一半。他脸不改色地举起插着箭的手,沉痛地说:“我柴哲顶天立地,绝不做丧心病狂伤天害理的事,皇天后土鬼神共鉴,弟子以血涂染恩师的夺命神箭,师徒情义已尽,恩怨两消。”

  他将箭折断拔出,鲜血激射。接着将断箭丢在地上,虎目中冷电暴射,一字一吐地说:“宁教你无情,不可我无义,徒儿最后叫你一声师父,希望师父撒手不管徒儿的事。自目下起,徒儿不愿得罪你,希望你珍惜徒儿这份情义。”

  他的目光落在会主脸上,语声突转高亢:“端木鹰扬,你的黑鹰会在江湖上专做刺客的勾当,投身在严贼门下做走狗,鲜廉寡耻,猪狗不如。自从返回中原之后,柴某不为已甚,不曾将黑鹰会的底细公诸天下,已经对得起你了。你将柴某的女伴掳来,千方百计不择手段陷害于我,念在柴某过去的恩师身分上,柴某不和你计较,请将柴某的女伴交出,柴某……”

  “你这畜生还了得?”缥缈神龙大怒地叫吼,大踏步迫上,右掌疾挥,“啪拍”两声响,抽了柴哲两记正反阴阳耳光。他的左手本想接着乘机抓出,但却未料到柴哲不但不还手,也未闪避,发觉有机可乘,想接着出手已来不及了,柴哲已被打得踉跄而退,已然伸手不可及了。

  柴哲退了两步,吁出一口长气,颊肉抽搐着说:“你……你不该这样的,不该这样的。”

  另一间房中奔出大公子徐昌,冒失地欺上怒叫:“柴哲,你心目中还有师徒之道?还不跪下领责,等什么?跪下!”

  柴哲注视对方片刻,突然扭头便走。

  “师弟,站住。”程忠扬剑叫,挡住去路。

  “不要阻我。”柴哲沉静地说。

  李凤与程忠并肩一站,也将剑指出低喝道:“师兄,你不能走。”

  “四师妹,你希望愚兄死在此地?”柴哲伤感地问。

  “我……”

  “请让路。”柴哲冷冷地说。

  身后,大公子徐昌突然像幽灵般悄然扑上,伸指急取柴哲的脑户穴,迅捷绝伦。

  柴哲身在危境,眼观四路耳听八方,岂会上当?他不进反退,不闪不避,在千钧一发中脑袋一歪,徐昌一指落空,手指擦耳侧而过。

  他的右手也在同一瞬间上抬,半分不差地扣住了徐昌的右手脉门,同时挫身疾退一步,背部便抵住了徐昌的下身,右手向前带。

  徐昌艺业超人,修为深厚,五大门人的艺业皆由他调教而成,在五大门人面前具有无上权威。五大门人中,柴哲的表现虽不是最差劲的,但也不出众。在大天星寨时,他即使闭上眼睛,也可以毫无困难地把柴哲放倒,这次从背后辞然偷袭,按理该十拿九稳才对,绝无失手的可能。可是,他发觉居然失手了,而且身陷危局,脉门被扣右半身发麻失去抵抗力。

  他反应奇快地出腿反击,左手急扣柴哲的咽喉。

  可是,他碰上了比他更快更高明的对手,晚了一剎那,下半身被抵住,腿便无用武之地,左手虽接触到柴哲的颈部,却来不及发力。他只感到身躯凌空而起,天在旋地在转,变化奇快,他还来不及有所举动,已被柴哲向前摔出两丈外,从程忠和李凤的顶门飞过,“蓬”一声大震,掼在坚硬的石壁上,然后重重地跌落在壁根下,跌了个乌天黑地,几乎昏厥。

  两名青衣人在大公子被摔出的剎那间,吃惊地扑到,左右齐上,双剑同时攻到。

  柴哲向下一伏,向右一滚,一脚扫出。

  “哎……”右面袭击的青衣人狂叫,双脚小腿折断,向下仆倒,废定了。

  柴哲手急眼快,接住坠落的长剑,脱手飞掷。

  快,快得令人目不暇接,剑一闪即逝,贯入从左面进击的青衣人胸口,剑尖透背近尺。青衣人身形一顿,柴哲已飞跃而起,一把夺过中剑的青衣人手中长剑,沉喝道:“站住!谁敢上?”

  程忠、江华、李凤、周萱,四位师兄妹四面齐出,被乍雷拟的喝声惊得一震,倏然止步。

  “砰”一声大震,身上横着剑的青衣人倒下了。

  快速的反声,惊人的反应,可怕的凶狠袭击,把楼上的人全镇住了。

  “你们四个人还收拾不了他吗?上!毙了这欺师灭祖的畜生。”缥缈神龙厉吼。

  四师兄妹不得不硬着头皮上,同声暴叱,四剑乍合。

  厅堂并不宽敞,四周有昏迷不醒的人和尸体,有旁观的十余名高手,不能再容纳五个人交手,因此不能用游斗术,必须硬攻硬接,不出手则已,出手必是你死我活的凶险局面。

  六年同窗的师兄弟情义,弥足珍贵,柴哲岂忍得下心下毒手?但局面凶险,不下毒手便只有贴上老命。

  他一咬牙,大喝一声,抢先出手,剑虹发如惊电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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