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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九一


  撞来的冒失鬼是个大块头中年人,身高九尺以上,肩阔腰圆,像个金刚,倒拖着一条粗加鸭卵的熟铜棍,粗眉暴眼,留着满腮虬髯,暴眼中凶光四射。

  虬须大汉没将柴哲撞倒,居然发起横来,一摆熟铜棍拦住去路,怪叫如雷道:“好小子,走路没带眼睛么?撞什么魂?”

  柴哲不加理会,懒得和这家伙计较,追人要紧,伸手去拨挡在身前的熟铜棍,举步夺路。

  虬髯大汉大为光火,用棍尾挑出大吼道:“小子找死,没交代清楚你想走?”

  柴哲身形下挫,出手抓扣挑来的棍尾。对付这种不讲理的人,有理也讲不清,唯一的手段是出手教训,动武方可解决困难。他出手奇快,抓住了。

  虬髯大汉吃了一惊,双手一带,出右脚便踹。

  柴哲岂能让对方撒野?大喝一声,突然脱手送棍。

  虬髯大汉上当了,骤不及防,仰面便倒,不仅一踹落空,而且带棍时用劲太猛,自然立脚不牢,重心一失,不倒怎行?

  柴哲急步跟上,正想一脚挑出,蓦地寒芒一闪即至,三枚钢镖分上中下三路从门侧射到。

  他双手上下一分,三枚钢镖全部入手。

  不等他将接来的镖反击,发镖人已被两名青袍青年拦住了。用镖暗袭的人,是一个五短身材的中年人,腰悬一把鬼头刀,右额下方生了一块两指粗的胳记。

  两个青袍人一高一矮,眉清目秀,人才一表,尤其是那位身材矮的青年人,清秀俊美极为出众。两人皆是书生打扮,大袖飘飘,宛若临风玉树,腰悬佩剑,一眼便可看出他们是游学书生。

  身材稍高的书生手脚快极,右手一伸,闪电似的扣住了发镖人的左手,沉喝道:“住手,清平世界朗朗乾坤,阁下竟敢白昼行凶,你心目中还有王法吗?捉你送官究治,看你还敢如此胆大妄为否?”

  发镖人毫无反抗之力,全身发僵,额上青筋跳动,冷汗直冒,双膝在抖动,似乎脸上已无血色。

  屋角的人影再现,一个白发老婆婆突然抢出,一声暴叱,寿星杖发如逸电,风雷声隐隐,劈向书生的腰脊。

  稍矮的书生疾闪而至,欺近老婆婆的右侧,伸手勾住了老婆婆的右肩,伸腿猛拨老婆婆的膝弯,喝声“躺!”

  老婆婆真听话,寿星杖中途停顿,“蓬”一声仰面便倒,直冲滑出八尺外方行止住,爬起便跑,逃入屋角的小巷中去了,来得快逃得更快。

  矮书生淡淡一笑,向柴哲走来。

  柴哲发觉神眼印奇峰已经不见了,知道追不上,停下留神两个书生的举动,心中忖道:“这两个书生手脚干净例落,出自高人门下。可惜,看他们人才一表,气朗神清,不像是亡命之徒,居然也来打劫金的主意,令人惋惜。”

  倒地的使棍虬髯大汉被姑娘夺过熟铜棍,用棍抵住了咽喉,躺在地上不敢动弹,束手待毙。

  矮书生走近柴哲,拱手为礼,朗然一笑,露出口中编贝似的两排皓齿,笑道:“兄台受惊了,凶手已经擒获,不知兄台是否打算送官究治?”

  “多谢兄台,这两人不必送官,在下要问问他们行凶的内情。”柴哲回礼答,目光紧吸住对方的眼神。

  “那么,小生建议兄台到店中查问,可好?”

  “在下正有此意。”

  “小生姓闵,南京人氏。请教兄台尊姓大名?”

  “在下姓柴,名中平,闵兄的同伴是……”

  “那是家兄闵子建。柴兄的同伴……”

  “那是舍弟柴云。”

  四人押了两名俘虏入店,双方皆替同伴引见了。矮书生叫闵子康,不住向云笙姑娘打量,目光灼灼毫不放松。闵兄弟俩自称是从南京来,沿途观赏江有风光,游学南昌,准备到东湖书院,听说大贤欧阳德将在东湖书院讲学,因此专程前往云云。

  “柴兄出店行色匆匆,不知因何事故与这些江湖亡命冲突起来的?”闵子康落座含笑问。

  “在下要追一位姓印的朋友,这几个家伙无故挑衅,不知是何人所差,在下且问问再说。”柴哲信口答。

  姑娘从柴哲手中取过一枚钢镖,向被抵在壁角的虬髯大汉冷冷一笑说:“阁下,光棍眼中揉不进沙子,希望你放明白些。在下的要求是有问必答。你老兄如果不合作,那么,话讲在前面,届时将有人后悔,我保证后悔的人将不是我姓柴的。”

  虬髯大汉咬牙切齿地怪叫道:“你的朋友找麻烦,走路不带眼睛……”

  姑娘用一声冷哼打断对方的话,镖尖一闪,便刺入虬髯大汉的右手曲池穴,入肉三分,冷笑道:“老兄,在下先废了你的右手。”

  她用了半分劲,大汉浑身一震,脸色泛青,叫道:“住手!我……”

  “你贵姓大名?”

  “在下欧清海。”

  “奉谁所差?”

  “在……在下……”

  “不许支吾,说……”

  “在下是……是前来湖口踩盘子的……”

  “哦!你的当家是……”

  “九华黑豹郝永靖。”

  “你那三位党羽是……”

  “都是欧某的同伙。”

  “你不是紫袍魔君的人?”

  “我……”

  姑娘又用了半分劲,镖徐徐没入。

  “我……我说,是……是的。”欧清海满头大汗地叫。

  “他差你们……”

  “暗算你们,以除去劲敌。”

  柴哲也认为欧清海是紫袍魔君的人,向姑娘说:“小弟,不必问了,让他们滚。”

  “报官很讨厌,放了他们也好,省事免麻烦。”闵子建深以为然地说。

  姑娘也对欧清海的话深信不疑,这次到湖口,只和紫袍魔君小有冲突,其他的人没有无缘无故派人暗算他俩的理由,便拍活两个俘虏的穴道,喝声“滚!”两个俘虏踉跄而逃,飞奔出店而去。

  柴哲吩咐店伙加了几味菜,四人客气一番,一面小饮一面畅谈。他敬了闵家兄弟一杯酒,笑道:“兄弟是江湖人,说话口没遮拦,开门见山有话就说,如有冒犯之处,贤昆仲包涵些儿,刚才子建兄说贤昆仲是游学书生,自然这是托词。如果贤昆仲自视甚高,自抬身价,那么,咱们今天的友谊至此为上。我兄弟是江湖人,具有江湖人的骨风,咱们尊重读书人,但对读书人猎取功名的抱负并无好感,因此……”

  闵子建哈哈大笑说:“柴兄,兄弟也是个口没遮拦的人。江湖人总该为自己找一件可掩护自己的身分,不然将寸步难行,怎能弄到路引?游学书生的身分最妙,不但可以任意遨游天下,也不会引起官府的注意,更可避免不少麻烦,何乐而不为?咱们兄弟确是南京人氏,也读了几年经书,这次听江湖传言,说是伊王敲了严嵩老贼五万两黄金,我兄弟不才,认为不义之财,取之何伤?因此前来看看风色,如有可能,将这笔黄金弄到手,以之行善济贫,有何不可?贤昆仲如不见弃,咱们联手结伴同行,不知贤昆仲意下如何?肯否提携一二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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