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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〇八


  “我不往西去了。”杜珍娘冷冷地说。

  端木长风冷笑一声说:“咱们要追的人只走了半月,而且姓沈的有病在身,更有大群西域人在他们后面追杀,最易追寻,我可不能功败垂成东返。同时,万一家父也走上这条路,回程中碰上,诸位考虑后果。我答应回去后不提今天的事,咱们此行只许成功,不许失败。”

  古灵吃了一惊,急问道:“会主也来了?”

  端木长风淡淡一笑说:“徐副会主赴苏州。家父带着人由陕赴西宁,预定向西搜西海附近。咱们为了那几个人,分别出动了全会的得力弟兄,秘密启程各搜一方,假使家父到了西宁,得到他们向南逃的确实消息,必定不再赴西海,极可能南下,也许已到了梭宗地境了。”

  杜珍娘突然向外一指,叫道:“瞧,他们要取柴哥儿的尸体了。”

  八匹健马向柴哲倒下处驰来,八名骑士的怪叫声震耳。

  “用箭制止他们。”白永安叫。

  五人急取裴福和西域人留下的弓箭,各据地势发射。可惜风自西北吹来,逆风发箭,根本够不上。

  八匹马驰向柴哲倒下处,渐来渐近。

  柴哲靠着梭宗僧格躺在一处,西域人俘虏则在前面丈余,三人的身躯寂然不动,像是死了。其实,他们并未死。

  柴哲在发觉西域人不顾族人的死活,发箭攒射的剎那间,由于心理上早有准备,因此毫不慌张。在箭雨行将及身的剎那间,一掌将西域人俘虏击昏,肩膀猛撞梭宗僧格,将梭宗僧格撞倒,自己也伏下了,低叫道:“伏在雪中不动,装死!”

  他在倒下时,胁下挟了一支箭,乍看上去,他像是被射倒了。

  积雪甚厚,仆下时用了劲,身躯便埋入雪中,只露背部在外。箭从背脊上空飞过,破空厉啸声惊心动魄。

  箭不可能射中贴地的人,降弧并不大,因此远出两三丈后,方有箭落下,假使背部多露出雪面半尺,难逃一死,危极险极。

  两人装死不动,西域人俘虏被击昏,也没中箭。柴哲伏下不动,一面向梭宗僧格说:“千万忍耐,不可稍动。我们等机会脱身,不可慌张!”

  两人足足躺了大半个时辰,手脚几乎冻僵了,但为了活命,不敢稍动。

  马蹄声渐近,吶喊声震耳,他心中暗叫:“老天爷,保佑他们不先用箭试咱们是死是活,保佑他们大意地奔来取尸。”

  八匹马奔到,骑士狂叫着排成两路,向两人冲来。

  “他们要用马蹄。”梭宗僧格低叫。

  “夺第二匹马。”柴哲叫。

  第一匹马驰到,两人猛地向侧一滚。第二匹马衔尾冲到,铁蹄落空。

  第二匹马上的骑士,刚看清两人从前一匹马蹄下滚开,还以为尸体被马踢得向外滚,来不及驱马折向,两人已飞跃而起,出其不意地将骑士的腿拉住向下带。

  西域人的马没有鞍镫,只在马背上捆上毛毡,腿被拉住人便向下栽,两人却抓住背毡翻上了马背。八匹马都是良驹,在深雪中纵跃相当灵活。等后面两骑发觉有异,已冲前五六丈了。柴哲跨上马背,大喝一声,铁翎箭发如连珠,向后面连发四箭。

  “啊……”后面四匹马的骑士狂叫着飞堕马下。

  “你先走。”柴哲叫。

  前面两匹马的骑士刚掉头,梭宗僧格已赶上了前面的人,西域刀一闪,前面的骑士一声未出,便翻落马下。柴哲的铁翎箭更快,射倒了后面四骑士,第五支箭已射出,贯入他前面那位骑士的背心。。

  八匹马大乱,前面两匹仍向前奔,后面四匹从两侧奔出五六步,方行止蹄。

  两人策马狂奔,冲过前面两匹座骑侧方,顺手抓过缰绳,牵着向碉栅驰去。四匹马两个人,不顾马匹的死活,全力急逃。

  大队西域骑士还弄不清是怎么一回事,等辨清逃走的人是已死的仇人,马儿已驰出二十余丈了。前奔的有四匹马,还以为有两人衔尾追赶呢。

  领队的头人终于发觉上当,大吼道:“放箭!”

  匆忙中,箭不能同时发出,零零星星呼啸而至,但柴哲已远出二十余丈外,箭破空飞到,更远出四十丈外,几乎脱离威力范围了。

  “聿聿聿……”柴哲牵着的座骑中箭长嘶,他丢了缰,一面策马狂奔,一面扭头察看,拔剑在手。“得得”两声脆响,他拨落了两支箭。

  再奔前五六丈,他大喝道:“右闪!”

  前面的梭宗僧格向右侧闪,“唰”一声厉啸,一支箭贯穿他的左臂,闪慢了些。

  “哎……”他惊叫,向右一栽。

  柴哲驱马冲到,一手抓住他向上提。

  “嗤!”柴哲马臀插上了一支箭,马凶猛地跳跃。

  柴哲抓住梭宗僧格,向侧飞跃。“蓬!”中箭的马冲倒在雪中。

  柴哲带着梭宗僧格跃落在一旁,撒腿狂奔,叫道:“你先走,快!”

  十七名西域人吶喊着驱马冲来,一面冲一面发箭。

  柴哲关心梭宗僧格,却忽略了自己的安全,刚将梭宗僧格推走,只觉右大腿一震。他伸手一拉,一支箭入肉半寸,一拉便堕。不能以背部向敌,他转身倒退,挺剑戒备,退纵丈余,两支箭跟踪射到。他伸剑一振,拍落了两支箭。

  碉楼上的五个人,以古灵为首,也吶喊助威,用箭掩护柴哲退却。

  距栅门还有十丈左右,西域骑士一一兜转了马头,不敢再追,呼啸着退去。

  柴哲奔入栅门,吁出一口长气,向迎来的古灵叫道:“他们将大举来袭,关好栅门。”

  杜珍娘喜极欲狂地扶住他,喜悦地叫:“谢谢天,你……你平安无恙。”

  他向楼上走,说:“右股挨了一箭,伤了些皮肉。伤倒不打紧,皮裤破了一个孔,麻烦得紧。”

  皮袄皮裤破了孔,确是麻烦,西域人的皮衣裤密不透风,可防严寒,破了一孔或一缝,便是致命之处,寒气由此入侵,除了刚破时或可发觉外,片刻后该处的肌肉便会冻僵失去感觉,等发觉冷得难受时,可能无法挽救了,寒气攻心,必定僵死。

  “楼上有可换的,我扶你上去。”杜珍娘说。

  “有换的?谁带了行囊?”他讶然问。

  “少庄主杀了姓裴的三个人……”

  “哎呀!那位西域人呢?”

  “还活着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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