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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一


  小老头当然听到了这番话,待杆顶少女玩了一些花样之后,说道:“丫头,在家靠父母,在外靠朋友,承这位公子厚爱,咱们总算没有白来,不来点真的,对不起见过世面的朋友!”

  这话连捧带损,一时之间还真没法反驳。由于采声雷动,那年轻人似也未听清楚。

  “叭叭叭”少女在竿顶上腾起,一连来了三个“旋风脚”,落下时分毫不差,总是右脚尖落在扁球上,在疯狂的叫采中,少女飘身而下。

  紧接着那汉子敲着破锣,少女拿起了双刀。小老头要了一桶水放在场中,然后绕场说道:“最后为了答谢各位乡亲的关爱,要来点更道地的,那一位愿意把这桶水泼在这丫头身上?”

  少女已舞起双刀,重重光浪在夕阳下闪烁,形成了金芒灿灿的网,人影已不见。观众这才知道小老头征求泼水者的动机了。

  大多数的人都相信,水是泼不进去的。

  就在这时,太仓粮行的伙计“蛇皮”韩七,把米斗放在人墙外,就往里猛挤。他可不管什么先来后到,像个泥鳅,终被他挤了进去。

  周掌柜的四十五六岁,年轻时练过功夫,他并非不信这个邪,而是相信水泼不进去,要泼桶水让罗老四(那公子)看看,别仗着罗家家大业大,且一家全是练家子而轻视外乡人。

  周掌柜的一进场,小老头就递给他那桶水,说道:“老乡,你尽管全部泼出,而且你愿意一次泼完,或分成两次、三次都可以,看看能不能在这丫头身上留下一滴水?”

  “这口气可真大!”至少有很多人这么想,刀幕再密,能滴水不进吗?

  周掌柜的提起那桶水“哗”地一声,泼向闪闪生光的刀幕。一桶水全部泼完。

  “卜卜”声中,奇景出现,一桶水才沾上刀幕,就像旋飙的骤雨似的,雨箭着肤如割,四周观众几乎雨露均沾了。

  当然,周掌柜的被溅了一头一脸及一身的水。

  掌声和采声再起,小老头作了个罗圈揖,道:“各位请看,一桶水全泼光,如果这丫头身上有一滴水,这刀法就算白练哩……”

  少女停止舞刀,而且是气定神闲,噙着一抹甜笑,缓缓转动身子让四周的人看看她的发上、脸上及衣上有没有一滴水?

  没有,真的是滴水未沾。掌声及采声再次爆开。周掌柜的看看罗老四一眼,走了回来。

  这工夫一个汉子走进场中,对小老头说道:“你姐!我就不信这个邪,是什么刀法会滴水不进?再来一桶水……”

  小老头急忙再向观众要了一桶水,递给此人,原来正是被罗家总管派出来侧斗粜米的“蛇皮”韩七。

  少女又舞起双刀。显然这次刀芒比前次更绵密,风声“呼呼”,光焰耀目,观众大多数认识韩七,是罗大户的长工伙计。不过是想出出锋头罢了。

  韩七提起水,目注刀幕,他并非周掌柜的那种货色,他的底子不差,在罗家虽然数不上,要在江湖上混,也并非无名小卒。

  那知就在少女的双刀舞得风声盈耳,见光不见人影的当口,韩七的一桶水似泼未泼之时,忽见人墙外飞进一件黑不里黝的东西,只闻“呱喳”一声,竟扣在舞刀少女的头上。

  原来是一个米斗,上面有“太仓粮行”四个红色髹漆大字。

  数百人立刻一阵哗然。

  骚动的原因非常单纯,滴水不能进,一个米斗却扣在她的头上,这是什么功夫?障眼法吗?

  姑娘自然也发出一声娇呼,是惊悸、惭愧还是折服?也只有她自己清楚。其实小老头和那汉子的震惊不次于小妞。他们四下打量,目光也曾掠过那公子罗老四的脸上。然而,此刻的罗老四也和他们一样,正在向后面打量。

  毫无疑问,不是罗老四丢的米斗。而小老头也深信罗老四没有这份功力,而且相差不可以道里计。

  秋老虎的余威丝毫不减,小老头等三人大汗淋漓,低声交谈了几句话,匆匆收拾了东西离去。

  场面话也没交待几句,大概是实在也找不到适当的词句了吧?

  卖艺的走了,所留下来的,只有地上的水渍和一个米斗,于是有人嚷嚷着说道:“丢斗的人是罗家的,蛇皮,韩七,我亲眼看到他不久前提斗走来的……”这个人必是站在后面未看到韩七进场中的。

  此语一出,立刻有人附和。

  韩七提起米斗自嘲地道:“得……得哩!你姐!要我来这一手,要回炉重造……”韩七正要匆匆离开现场,此人平常爱开玩笑,说些荤话儿,但这种往脸上贴金的事儿,他可不敢干。

  他正要去倒斗,忽然发现总帐房兼总管的孙继志一脸凝重神色,打量着缓缓散开的观众,似乎并未注意韩七。

  韩七走进低声道:“孙先生……不是我……”

  “哼!”

  “怎么?孙先生不信?”

  ”我为什么不信?凭你能把这米斗扣在那姑娘的头上吗?”

  “属下怎……怎么成?”

  “哼!那你的斗呢?当时是提在手中吗?”

  “先生……小的当时急欲看看泼水的景况,那姑娘能否滴水不沾?一时急了!就把米斗放在人丛外,我钻了进去……”

  “嘿嘿……可真高明啊……”孙继志说这番话,分明不以为是罗家的人干的。老爷子、女主人,都是武林中响当当的人物,但是,孙继志认为他们也未必成。至于大少爷罗湘和四少爷罗沣,那就更不必说了。

  就在这工夫,忽然人丛中一阵哗然,有人大声“嚷嚷”着道:“快点!有人中暑晕过去了!快救人哪……”

  孙继志和韩七走近望去,中晕的是太白楼掌柜周胖子的老婆,这个四十左右的女人,整天临助周胖子卖酒作生意,抛头露面不当一回事,所以像这种场面,她一定不会落后。

  有人大叫着:“是周财旺的堂客……血……流血……”

  周胖子慌了手脚,因为他老婆裤子上血红一片,镇上的大夫李静轩立刻就被拥了过来,因为他刚才也在看卖艺的耍刀。

  “不要动她……”李静轩打量周妻的下衣,再略一试脉,对周胖子道:“贤内助近日生产过?”

  “没……没了,大夫,五……五天前小产过……”

  “五天前小产过,今天就跑出来看热闹,而且在烈日下一站就是半个多时辰?”

  “李大夫……您不知道……这场面不让她来……那还成?大夫,她大量流血到底是啥病?”

  “血崩。”游目一扫,对一位五十左右的文士打扮的说道:“黄掌柜的,偏劳您给配个方子。要快,并请代煎一下。救人如救火,黄掌柜的,越快越好!”

  “李大国手,您尽管吩咐。”

  “请听着:当归二钱半、地黄三钱、芍药钱半、川芎一钱。煎服!”

  黄掌柜的说道:“就是这样?”

  “不错,偏劳了!费用由周掌柜的给付。”

  “这不急,我马上去准备!”

  “请慢着!”这工夫一位三十六七,或四十岁左右,衣着朴洁,洁净,仪表不俗的文士肃然说道:“李大国手,您用的方子可是‘四物汤’?”

  李大夫抬头一看,没见过,但看来人的风度仪态,分明是位方家,说道:“正是,不过在下凭经验把这方子几味药的量更改了些许。”

  来人正是尺八无情箫,说道:“李大夫,这四味药是没有错,但量也少了些。当归应为三钱,芍药也该有二钱半,川芎应有二钱。另外,当归须酒薰者,地黄须九薰九晒者,尊驾未曾说明……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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