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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二四


  胜黛云闻言一惊,仰起头呆呆地问道:“三个月?三个月时间又太短了哇!”

  牟天嵩笑道:“不错!三个月时间要学成精绝无双的剑法,是太短了。但是,事有循序渐进的,也有加工赶制的,三个月之内,为师的包你尽得所传,将来出手无敌。不过……”

  他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,神情一变而为黯然,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:“徒儿!三个月以后,你一定先要替为师办一件事啊!”

  胜黛云姑娘留在“虎穴石居”,三个月之后,是否真的学成一身绝艺?她要替牟天嵩做一件什么事?此处按下不表,有道是:花开两朵,各表一枝。

  十月,序属初冬,却有阳春之称。

  十月的南海,遇到晴朗的天气,海上依然是风平浪静,细波粼粼。这天,正是晴空万里,海天一色,阵阵微风吹起一阵阵的水波,在南海万顷湛蓝的碧波之中,一叶风帆,轻舟破浪而来。

  船头上并肩立着两个人,一老一少,迎风而立。

  年老的须发俱白,削瘦的脸上,时常露出微笑偶而又露出焦灼期待的神情。

  年少的英风勃勃,剑眉星目,但是,眉间亦带有一点轻愁,时而仰首长啸,在这一望无垠的海上,他要以长啸来一泄胸中块垒。

  忽然,年少的回头含笑说道:“老哥哥!常言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,离开白云壑以后,老哥哥的气色,较之以前,不可同日而语,与白云壑右洞中的恶扁鹊卞言三,前后迥然判若两人。”

  那年老的说道:“在石洞中终年朝不见天日,晚要与阴潮寒风苦练,哪里能与这自由自在的生活可比?倒是在老弟这几日以来,闷闷不乐,愁锁眉梢堪人忧虑。”

  读者诸君一定早已知道,这一老一少正是恶扁鹊卞言三,和蓝衫小侠夏心宁。

  他们在黄山白云壑石洞中,用黄杨木做好两支假腿,那恶扁鹊真不愧是技艺通神,巧夺天工,两条木腿装上以后,穿上鞋袜,与真腿几无二致。

  他们匆匆与苟癞子苟梦千作别之际,苟癞子还打着酒嗝,迷迷糊糊地说道:“苟癞子欠你们两位一笔债,迟早会还给你们的。”

  恶扁鹊和夏心宁此时那还将这件事放在心上?两个人从藤兜滑车,升出白云壑,慢慢地走下黄山。

  恶扁鹊新装木腿,行动尚欠灵活,运用还不熟练,可是等到他们慢慢地下得黄山之后,恶扁鹊已经健步如飞,昂首阔步,走得“独独”有声。

  夏心宁虽然心里急着胜黛云姑娘下落,但是,他又不放心这位新装木腿的老哥哥,怕他飘洋过海,长途跋涉,容或有闪失之处,决心伴着他先到南海普陀,访晤心如神尼,等到他们这一对几十年阔别的老夫妻重逢之后,夏心宁再兼程往九疑山。

  恶扁鹊深深感受夏老弟这番用心,他反而不便推辞,这一对老兄弟俩,便如此结伴而行,远渡关山,来到南海,雇得一叶扁舟直泛普陀。

  小舟饱孕风帆,行程甚速,南海胜地佛家名山,已经遥遥在望了。忽然,恶扁鹊长叹一声,脸色顿形沉重。

  夏心宁连忙问道:“老哥哥!眼见得普陀山近,潮音洞就在眼前,少时便可以与老嫂子见面,倾诉数十年相思之苦,这正是老哥哥生平一大喜事,为何老哥哥反而闷闷不乐?”

  恶扁鹊苦笑了一下说道:“别时青春今白发,老兄弟!我如今以这种狼狈的样子去和你嫂子见面,我的内心,真分辨不出是喜是悲!”

  夏心宁对他这几句话,倒是深受感动,他记得当年乍见恶扁鹊之时,只道是一个阴险恶辣的怪物,事实上,恶扁鹊不失为是一个有真情真性的人,而且由他这几句话当中,也不难听出他们夫妻之间恩爱之深。

  听听别人,就难免想想自己,这时候夏心宁心里思念胜黛云之深,使他几乎神驰忘我之境,直到两颗泪珠流下脸颊,他才惊然伸手抹去。再抬头看时,小舟已经斜过舟头向南边驶去。

  远远地看到一堵小山,耸立在海中,向前伸过去,便是一线陆地,船家在后面指点说,那座小山便是潮音岩,潮音洞便在潮音岩的后面。但是,那是普陀山无人到达的地方,因为潮音岩虽然没有多高,却是峭壁悬岩,极难攀登,稍一不小心,便会失足坠落于海中,偏偏那一带却礁石罗列,犬牙交错,锋利异常,一旦落于海中,十九没有性命。

  恶扁鹊一面听着船家的话,一面凝神远眺,望着那堆耸立的岩石。

  突然,他失声大叫:“船家停船!”

  他这一声大叫,船家吃了一惊,立即落下风帆,缓缓地将船停下来。夏心宁也吃惊地问道:“老哥哥!有什么意外么?”

  恶扁鹊遥指着前面,微有颤意地说道:“老兄弟!你看那岩石上,那是……”

  夏心宁这才留神注意对面岩石之上,啊!原来是一个人站在上面,因为此时两地相去尚远,至少还在七八十丈之外,尤其远处海天一色,那人又穿的是一身灰色衣裳,越发的不容易看得清楚。

  夏心宁凝视一阵之后,忽然兴奋地说道:“老哥哥!看她衣裙飞舞,分明是一位妇道人家,莫不就是老嫂子?”

  恶扁鹊摇头说道:“不会有那么巧!不会有那么巧!”

  夏心宁急着说道:“我们赶过去看看,何必在此等着呢?”

  恶扁鹊不安地说道:“老兄弟!我这会心里害怕极了!万一不是……万一她已经看破红尘……”

  夏心宁安慰着说道:“老哥哥!何必此地担心揣测?过去登上岩石,自然会有一个明白。”

  恶扁鹊突然变得万分软弱地点点头,夏心宁挥手叫船家起帆疾驶,正好此时海上一阵风起,小舟趁风而去,快如疾矢。

  那耸立的岩石,愈来愈近了,岩石上的人影,也愈来愈是清晰,那飘动的长发,飞舞的衣裙,都已经历历在目。

  恶扁鹊突然伸手一把抓住夏心宁的手,那两只手已经是抖个不停,手心沁着冷汗,夏心宁很了解恶扁鹊此刻的心情,他紧握住恶扁鹊的双手,安慰着说道:“老哥哥!放平静些,你要高兴才对啊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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