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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七


  朱若熙点头说道:“雪竹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强索,她只是一个一个逼着他们要这些东西,她心里只有一个很天真的想法,只要这样逼下去,凭那些大门派,有名的高手,人多识广,就一定可以找到这些东西。”

  琼林夫人这才叹了一口气说道:“痴孩子!”

  她叹息了一声,飘然走到朱若熙的身前,伸出那白如玉脂的手,在冷雪竹的脸上,轻轻地抚摸一回,摇摇头说道:“痴孩子你的一番好意,不但是对为师的无益,恐怕还要替为师的惹来意外的烦恼。江湖上的情形,哪是你所能想得到的那样?”

  她嗟叹一回,这才对朱若熙说道:“若熙!将她抱到我的静室中去。”

  朱若熙惊惶失措,转而又喜悦难禁地说道:“夫人!你是……”

  琼林夫人冷冷地说道:“她伤在我手下,也应该在我手里痊愈起来。去吧!别再耽搁时间。”

  朱若熙欢喜无限地抱着冷雪竹,急忙向大门里走去,她的脚刚一踏上门槛,突然停下来,回头叫道:“夫人!还有皮筏子上那姓秦的年青人……”

  琼林夫人立即拦住话头,断然说道:“天山瑶池附近,从不允许有外人来此,若熙!你在天山瑶池将近二十年,连这个规矩也忘记了么?”

  朱若熙连忙说道:“瑶池禁律若熙不敢忘记!只是因为这位姓秦的年青人,他到处追寻琼林夫人,恐怕有人盗名欺世,所以,我才将他带回瑶池来,想仔细地问问。”

  于是,她便把遇到秦凌筠的情形,说了一遍。

  最后她说道:“夫人既然出关,何不趁此机会问问他?”

  琼林夫人沉声说道:“武林之中会有何人知道‘琼林夫人’的名号?还不是雪竹惹的麻烦,因此才被人家误作牵连,休要管他,是非终日有,不听自然无,武林中何日没有是非?不理也就算了。”

  朱若熙急道:“夫人!这位姓秦的年青人,怎么处置才是?”

  琼林夫人转身向大门走来,口中说道:“随他去吧!”

  朱若熙这一惊非同小可,她心里想道:“这位姓秦的年青人,是我将他带到天山,如今让他这样睡在这里,岂不是就要被大雪埋葬,活活地冻死?我与他无仇无怨,将他这样弄死,岂不是于心难安?也罢!拍开他的穴道,让他自行走吧!”

  她想到这里,便准备走回到天池边上去,将秦凌筠穴道拍开,突然,琼林夫人一声断喝:“是谁?敢有这样大的胆量,来到瑶池藏头露尾?”

  她话音一落,随手一挥,出手无风,但见那积雪卷地而起,向前呼啸而去,去势之疾,哪里还像是雪?分明是一阵飞弩劲矢。

  就在这样一阵电闪雷奔的雪矢飞起的同时,只听得蓬地一声大震,大青鸟就如同流矢一样,冲天而起,直朝天池那边直掠过去。

  朱若熙站在那里惊愕不已,她心里在猜疑:“这是何人,居然能蒙过夫人的耳目,连青鸟也没有发觉,就凭这份武功,足够惊人,莫非就是秦凌筠他师父跟踪到这里来了么?”

  她这些念头还没有转完,只见前面风停雪住,连大青鸟也落在地上,双翅不停地扑击,仿佛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,制伏在那里,不能飞翔。

  只听得琼林夫人厉声喝道:“你来干什么?”

  这时候只见有一位削瘦矮小的老人,头戴文生巾,身穿一件宽大的青衫,从容举步朝这边走过来。

  当他走到秦凌筠的身畔,停下脚步,低头看了一眼,然后抬起头来说道:“琼如!相别这么多年,怎么你的脾气,一点也没有改变?”

  朱若熙一听,敢情这个老头与夫人还是旧相识,她轻轻地退到门里,但是她还是站在那里静听。

  琼林夫人冷冷地说道:“山河易改,秉性难移,你马上给我走!”

  那青衫老人说道:“琼如!我寻访多少年,得不到你一点讯息,若不是这位秦老弟,这天池之地,我何曾想到会遇见你?”

  琼林夫人喝道:“叫你走!你再不离开,是不是还要像当年一样,非要拚上两千招?”

  青衫老人摇手说道:“用不着!用不着!我走就是,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点,当年我在武林中奔波,一面找你,一面寻找那几件东西,当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三样的时候,却仍然找不到你的踪影,灰心之余,我携着这三样东西,住在巫山,日日遨游十二峰……”

  琼林夫人此时似乎心里有些难过,她的嗓音已经有些哽咽,但是她仍然是叱叫道:“你快走,快与我走!”

  她说话的同时,双掌齐推,劲风顿起,劲道狂涌,地上的积雪,便被掌风铲起两道深达两三尺的坑道。

  那青衫老人随手一捞,将秦凌筠抱在手里,身子就像随风飘起一样,悠悠地落到旁边一丈多远,口中说道:“我走!我走!琼如!你不必如此赶我,我很了解你此刻的心情,我走就是。不过,现在我只要再说两句话,我已经知道你仍然安然无恙,快慰生平。当年我所找的那三样东西,仍旧存在,剩下那一样,是很快就可以获得,如果你还念在昔日情谊,半年之后,派冷姑娘去找我一趟,将这些东西拿来,我此生心愿已了,别无憾事,再见!”

  那青衫老人郑重地站在那里,道过“再见”,抱着秦凌筠,倒纵腾空,只一个转身便像闪电似的,消失在雪地里。

  天池之旁,一片清寂冷寞,那青衫老人远去的身形,不但是快极,而且在积雪之上没有一点痕迹。

  尽管青衫老人走时毫无痕迹,在这位琼林夫人的心中,那雪泥鸿爪,斑斑可寻,她望着那茫茫一片的白雪,静如石像一样站在那里,心里真有说不出的滋味,不知何时她脸上那幅白纱巾,已经湿透,在寒冷的雪地里,结成冰块,掉到地上。

  她良久才长叹了一口气,口中低吟道:“春蚕到死丝方尽,蜡炬成灰泪始干。”

  朱若熙这时候悄悄地站在门后,低声说道:“夫人!外面风寒,请多珍摄!”

  琼林夫人转身凝视着朱若熙,半晌才说道:“若熙!我们快到后面,去看看竹儿的伤势,不要在一怒之下,使我又要遗憾终身。”

  朱若熙谨慎地应是,然而,朱若熙她心里也有一份怀疑:“夫人说是又要遗憾终身。如此说来,她以前有过一件憾事,那是一件什么事,使她如此深镂心田,久久不忘?”

  她当然不敢多问,不过,她对于琼林夫人又多了一层了解,她一定有一件使她伤心的事,才使她变得如此喜怒莫测,变幻无常。究竟是什么?往后慢慢再了解吧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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