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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一八


  蝉姑娘忽然抚摸着小妹妹的手背,含着歉意的微笑,说道:“现在姐姐说来,妹妹还不能明白,慢慢地,你就会知道的。”

  小妹妹点点头,若有所悟,又若有不明的说道:“慢慢地!慢慢地!”

  蝉姑娘自语地说道:“慢慢地!我要再了却一桩更大的心事,只要神偷大哥说明了事情的真实经过,踏遍天涯海角……”

  蝉姑娘一想到邹大哥,遽然心里一震,自己和邹大哥分岔了路,也不知道他们一行现在何处,想必正在踏遍南岳,在找寻自己。还有衡山二老的酒和果子,对小妹妹发生了神奇的效果,对自己更是发生了惊人的奇迹,那又何必去找灵果?把剩下来的酒和果子带在身旁,找到神偷无二邹大哥,不就可以着手成春了么?

  蝉姑娘一想到如意处,顿时不禁眉飞色舞,便向小妹妹说道:“妹妹!我们回到石洞里去,姐姐有话要跟你说。”

  转而又向大猩猩说道:“老黑!走啊!我的事也少不了你呢!”

  蝉姑娘如此一高兴,小妹妹和大猩猩也都快乐欢笑起来,同时在原地一个点足躬身“嗖”的一声,拔起四丈多高,微一折身穿身入洞。

  来到后面石室里以后,蝉姑娘首先向小妹妹笑着道:“妹妹!你应该有个名字。”

  小妹妹学舌说道:“名字!”

  蝉姑娘笑着点头说道:“名字。就像我一样,我的名字叫程秋蝉,妹妹要叫我蝉姐姐。”

  小妹妹笑着点头说道:“蝉姐姐!”

  姑娘笑着应了一声,接着说道:“妹妹也应该有一个名字,也好让人叫你。”

  可是,叫什么名字呢?蝉姑娘自己也不过是十七岁的孩子,那里有为人取名字的经验,一时倒费尽心机的低头思索良久。亏她居然机灵心窍,霍然有所得地笑着说道:“妹妹!你自幼是老黑把你养大成人,这养育之恩是不能忘记的。……”

  说到这里,大猩猩在一旁低啸了一声,一双红眼睛竟然骨碌碌地滚下两颗黄豆大的泪珠。

  蝉姑娘点点头说道:“为着不忘记这十几年来,老黑的养育之恩,妹妹将姓袁,名字叫做念衡,让你尔后永远不要忘记衡山的老黑。”

  蝉姑娘一时的自作“大人”的为小妹妹取了袁念衡的名字,竟为日后险险造成千古恨事,此系后话,暂时不表。

  蝉姑娘抚摸着小妹妹的背,笑着:“从现在开始,妹妹叫袁念衡。”

  小妹妹脸上绽开一朵百合花样的笑容,反覆地说道:“袁念衡!袁念衡!”

  蝉姑娘点点头,非常高兴地说道:“袁妹妹!现在我要说我的事了。”

  说着转向大猩猩说道:“老黑!我倒衡山来,不是一个人,同行的有三个,可是,我们不小心走失了,我才碰上了你!现在我必须要找到他们。”

  大猩猩眨着眼睛,抓着耳朵,歪着脑袋,唔唔地叫着,比划了半晌。

  蝉姑娘笑道:“老黑是问我们来衡山,究竟做什么的?是不是?我是来找紫盖峰摘灵果。紫盖峰你晓得么?”

  大猩猩点点头。

  蝉姑娘笑道:“那好极了!老黑带我去。”

  大猩猩忽然伸手指着袁姑娘,眼睛里流露着焦急的眼光,望着蝉姑娘。

  蝉姑娘牵着袁妹妹的手,说道:“袁妹妹她跟我走,老黑!你是衡山二老的手下,会明白地,袁妹妹要是永远地住在衡山,对她是非常的可惜啊!二老的遗训不也是说着要带她走吗?”

  大猩猩是衡山二老唯一追随数十年的猩猩,通灵已久,只不过是口衔横骨,不能做人言而已,岂止是善明人意,更能善揣人意。蝉姑娘的话,大猩猩听在耳里,不住的点头,可是,眼眶里的泪水,却也大颗大颗地往下滚。

  蝉姑娘也不禁感到一阵难过,低声叹道:“老黑!我知道,你是舍不得离开袁妹妹的!”

  大猩猩一面流着泪,一面唔唔的不住低啸着。

  蝉姑娘抓过大猩猩的手,安慰着说道:“老黑!我和袁妹妹日后还要来衡山常常来看你。现在我不能再耽搁,袁妹妹!我们现在就走可好?”

  袁姑娘望蝉姐姐半晌,说道:“走?”

  蝉姑娘点点头说道:“和姐姐一起走,到外面去,跟姐姐在一起。”

  袁姑娘沉吟了良久,点点头,像是明白了蝉姐姐的话,站起身来,突然,扑到大猩猩的身上,流着眼泪,大猩猩也一把抱着袁姑娘,口里不住地呵呵直叫,大把的眼泪滚滚直落。

  这一场离别的亲情,看在蝉姑娘眼里,也凄然地掉下不少眼泪,但是,她实在找不出两全的方法,只有呆呆地站在旁边,望着这两个有亲情的人与猩猩,生离难舍的哭泣。

  良久,还是大猩猩推开袁姑娘,霍然地指手划脚。袁姑娘倒是懂得它的意思,噙着泪,转身走到蝉姑娘面前,说道:“蝉姐姐!走……”

  蝉姑娘牵起袁妹妹的衣襟,为她擦干眼泪,向大猩猩说道:“老黑!你能送我们一程么?”

  大猩猩点着脑袋,转身一拐一拐地走向前洞,蝉姑娘牵着袁妹妹的手,也慢慢地跟在后面。

  走到洞口时,大猩猩正等扑下岩去,忽又低啸一声,闪身走回后面石室里,把剩下来的果子捧出来,倒在蝉姑娘手中,复又从前洞的草堆里翻出蝉姑娘的宝剑,递给蝉姑娘,这才翻身一落,直扑洞外。

  蝉姑娘紧携着袁姑娘的手,随在大猩猩身后,扑落洞外,一路翻腾,向西穿越过去。

  大猩猩只顾低着头,沿途点足狂奔,宛如闪电流星,风驰而前。蝉姑娘也展开全力,紧紧地跟在后面,一路蜻蜓点水,紫燕掠波,三条身影,在这幽幽的南岳深山,飘风掣电的奔行,为深山遽增一景。

  约摸奔驰了顿饭辰光,大猩猩忽然刹住身形,停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。

  蝉姑娘也顿时泄气沉桩,落在大猩猩身旁,问道:“紫盖峰到了么?”

  大猩猩点点头,垫起脚,伸着长臂,遥指着前面一座高插入云,白雾迷潆的山峰,一再示意。

  蝉姑娘遥望了一会,估计约莫仍要顿饭时间,才能赶到,便回头向大猩猩说道:“老黑!你不再送我们了么?”

  大猩猩伸着黝黑的巨灵大掌,抓住袁姑娘的手臂,唔唔的低声吼几声,声音凄凉而惨厉。

  蝉姑娘也握住大猩猩的手,伤情的说道:“老黑!你不再送也好!我知道了地方,就不会走错了。你回去吧!老黑!日后我和袁妹妹会常到南岳回雁峰上来看你。”

  大猩猩此时充份地流露出母性的爱,凝视着袁姑娘,一会儿为她扯扯衣襟,一会为她整整头发,别离的伤感,洋溢在每一个举动之间。

  袁姑娘也是无尽伤情,依偎在大猩猩身上,明亮的大眼睛闪着晶莹的泪珠。

  蝉姑娘喟然叹了一声,悄悄地退到一边,偷偷地弹下同情之泪。几次,蝉姑娘都想让袁妹妹留在老黑身旁,在南岳深山,渡此无纷无忧的悠悠岁月,不必带她到恩怨无边的江湖上,去过那永无宁日的生活。

  但是,转而一念:“袁妹妹总不能终身厮守一个母猩猩,像这样一位丽质天生的姑娘,让她永与野兽为伍,岂不是暴殄天物?”

  思忖良久,蝉姑娘转过身来再看大猩猩,也正自结结巴巴的揉擦着眼睛,望着蝉姑娘。

  姑娘也沉重的说道:“老黑,你懂不懂‘送君千里,终须一别’的话?我和袁妹妹就此走了,后会有期。”

  大猩猩霍然退后两步,眼看着蝉姑娘和袁姑娘,半晌,一个急转身,扑向原路,只见它腾空一闪,只是几个起落,身形就没于迷潆的云雾深处。

  蝉姑娘目送着大猩猩的离去,手携着袁妹妹,回想着这次入山以后的奇遇,真是恍如做梦,令人永世难忘,竟而耽心它是“梦醒有时”的假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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