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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一七


  蝉姑娘突然被老黑这一个举动,弄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,良久,才低低地问道:“老黑有什么事情么?”

  大猩猩喉咙唔唔地直叫,倏地又松开双手,一拍巴掌,咧开大嘴,又呵呵地笑了,两只眼睛仍然盯着蝉姑娘的脸上。

  蝉姑娘一时倒是被搅糊涂了,怔在那里,一句话也说不上来,忽然,身旁有人轻轻一扯衣襟,有人叫道:“姐姐!”

  蝉姑娘见是小妹妹站在旁边,又变作欢颜,笑着问道:“妹妹!你看老黑有点奇怪。”

  小妹妹笑笑说道:“姐姐,你的……”

  小妹妹半天说不出来,一方面羞涩的笑着,一方面用手在自己脸上比划着。

  蝉姑娘忽然一惊,用手摸着脸,说道:“妹妹!你是说我的脸?”

  小妹妹点头笑着学舌:“脸!脸!”

  蝉姑娘的手颤抖了,从右边的脸颊,渐渐地摸过去,摸到下颚的地方,手越发的抖得厉害,竟而停住不敢再动。

  可是,此刻的眼泪却是一颗一颗,不断地直滚下来。

  小妹妹显然是莫名其妙的急了,只是结结巴巴地在旁边说着:“姐姐!你……脸……脸……”

  老黑站在一旁搓着两只手掌,抓耳挠腮,喉咙唔唔直叫,好像是没有办法的样子。

  忽然,老黑一声低啸,伸手一抓蝉姑娘的手臂,向前洞拉着就走。

  蝉姑娘此刻心里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情绪,也不知道老黑拉着自己究竟有什么事,盲然不知所从的就随老黑直向前洞走去。

  走到前洞,老黑依然不停,一直走到洞口,老黑松开手,比划了一下,一声低啸,穿身宛如一片落叶,直向洞外飘落而下。

  蝉姑娘探身洞外,但见洞口下面,是一条幽谷,约莫有三四丈高的距离,老黑站在幽谷的一块岩石上,直向姑娘招手。

  蝉姑娘刚一提气飘身而下,顿时觉得身轻如燕,就在一提气之间,竟飘飘忽忽地悠悠向远处落去。

  姑娘一惊,半空中急忙气沉丹田,遽打千斤坠,才落到地上。大猩猩过来一拉姑娘衣角,穿过一堆乱石,再飘过一丛草地,面前是一条清澈如镜的小溪。

  大猩猩唔唔吁吁地指着溪水,不断地扯着蝉姑娘的衣角。

  蝉姑娘这时候才恍然大悟,敢情大猩猩是要自己到这溪水边来照照面容,方才姑娘连摸都不敢摸一下,如今那里还有照镜子的勇气?

  姑娘不是傻人,老黑的意思,和小妹妹断断续续不成章句的话,姑娘早已经知道了他们所讲的意思,但是,姑娘实在不敢轻易地去摸一下。十几年以来,姑娘一直戴着薄纱,从来没有照过镜子,唯恐触痛自己内心的创痛,姑娘不敢相信突然之间,会发生了奇迹。

  万一是自己会错了老黑和小妹妹的意思,那不是一个令自己无法忍受的打击么?

  姑娘一直在溪边仰着头,不敢低下,唯恐在这低头的一瞬间,照出自己十几年来从未一见的面容,使自己不能忍受而走出极端。

  呆呆地站着,呆呆地站着。

  大猩猩老黑却不住地扯着姑娘的衣角,唔唔地叫着不停,小妹妹却是愕然地站在旁边,只懂得间或地叫一声:“姐姐!”

  几次,蝉姑娘一狠心,要低下头去,都缺乏那一瞬间的勇气。

  终于,蝉姑娘心一横,暗暗地叫唤着自己的名字,心里在想道:“程秋蝉啊!你为何如此心怯?纵使会错意思,依然旧时面容,又待如何?”

  霍然一咬牙,低下头去,凝视着溪水。

  溪水,明澈如镜,清清楚楚地照出一位姑娘的面容。

  鸭蛋形的脸庞,两道秀眉,一双星眼,挺直的鼻子,弧形的小嘴,像是一幅美人画,一幅清秀明丽的美人画。

  蝉姑娘洋注视了半晌,突然一声如梦乍醒舶长“啊!”身形一个蹭蹬向后倒下去。

  小妹妹站在一旁,见状慌忙抢上前一步,伸手一把抱着,叫着:“姐姐!”

  蝉姑娘霍然翻身而起,再到溪边,临着溪水凝神注目的再看了半晌,猛地回身,把小妹妹一把抱住,颤抖着声音叫道:“妹妹!妹妹!”。

  小妹妹惊慌得不知所措,也抱着蝉姑娘,不断地说道:“姐姐!姐姐!你……脸……”

  蝉姑娘松开双手,不住地摸着自己的脸,说道:“姐姐的脸……妹妹!十几年了姐姐第一次看见自己的脸。”

  小妹妹瞠然地学舌说道:“十几年?”

  蝉姑娘点头说道:“嗯!十几年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日子,从来不敢看自己的脸。没有想到今天得力于衡山二老遗留下来的酒和果子,竟使姐姐平复了十几年以来,最难以忘怀的创痛之一……”

  蝉姑娘一时兴奋,忘其所以的说着,她倒是忘记站在身旁的小妹妹目前还不能了解到那么多,那么深,和那么远。

  倒是大猩猩在一旁不住的点头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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