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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三二


  但是,现在她已被歹人掠去做了人质,是否不为歹人羞辱,毫无一丝把握,也可能因抗拒歹人的阴谋,而丧失了生命。

  继而一想,假设没有自己急于要揭开恩师身世之谜,她们母女也不会因歹人企图攫取秘笈而将她们母女掠去。

  第三个少女是美艳英丽的展伟凤,她为怕失去自己,而甘冒武林禁忌,将授业恩师仗以成名的寒玉宝扇相寄。

  目前,她已被监禁在齐云山大佛寺,假设自己不在卧虎庄院展露玉扇,在天都峰不用玉扇杀人,也许这件事不会为天山五子知悉,而将其掠去要挟。

  如今,琼瑶子又含忿离去,是否匆匆将展伟凤押回天山金霞宫,听候她掌门师主的处分,尚难预卜。

  假设被押回天山金霞宫,后果实堪忧虑,展伟凤也许被收回一身高绝武功,逐出天山之门,也许以最严厉的派规治罪,囚禁终身,直至老死。

  心念至此,凌壮志暗暗决定,果真如此,就是把天山派闹个天翻地覆,也要为展伟凤争回自由之身。

  第四个少女,也是令他最难堪,最痛悔的一个少女。

  秦香苓,活泼任性,娇美动人,没想到为了让自己见识一番石阵的奥密,而铸成遗憾终身的大错。

  如今,被薛鹏辉掳上玉山,囚禁总寨,每日鞭三次,那样如花似玉的少女,何堪如此惨烈的刑苦,这些天来,也许已被活活打死。

  心急至此,胸间顿时充满了怒气,想到薛鹏辉散播恶言,以秦香苓为饵诱自己前去,愈加怒火高炽。

  他暗暗发誓,秦香苓若是受些铁窗之苦,他宁愿忍辱受气,向薛家父子赔罪,让秦香苓与薛鹏辉完成夫妇大礼。

  假设,秦香苓已被打得骨瘦伶仃,甚或奄奄一息,他们薛家父子的玉山基业,也将从此结束,他决心将这座倚仗天险建成的玉山总寨,夷为瓦砾。

  凌壮志思前想后,无法入睡,他的一颗心,就像行在滚滚黄水上的这艘大船,起伏不定……

  他深深觉得,这四个少女,无一不是为了他,无一不是因他而受苦受难……

  蓦然,他心头一凛,不由暗自惊呼,莫非自己果真是一个煞星?小魔头?不吉利的人?不然,为什么与自己接触的几个少女,都遭了劫难?

  念及于此,不禁惊出一丝冷汗,他不由自主地睁开眼睛看看偎在怀中的娇妻宫紫云,他暗暗祈祷,让天神降福给这位苦命的姊姊,不要也加到她身上任何恶运。

  他发现爱妻安祥地闭着双目,长而黑的睫毛愈显得动人,美丽灵巧的琼鼻,发着均匀的呼吸,鲜红的樱唇,挂着甜甜的微笑,微蹙的黛眉,似嗔似怒地笼罩着一丝忧郁,似是正梦到令她又气又喜的趣事。

  但他却不知宫紫云也正在思绪不宁,难以入睡。

  她偎在爱夫凌弟弟的怀里,有时会感到肚子里的小东西不时蠕动,这令她又忧又喜,又恐惧。

  想到小东西的可爱,令她忍不住要笑,想到生产时的痛苦,又令她感到惶恐,想到回到金陵,家中仅有一个老仆,又令她感到忧虑。

  她怕孤独,但她又不愿阻止爱夫前去了结必须他前去才能了结的事,她原是个具有高绝武功的少女,如今,已是将要生孩子的母亲。

  现在,她唯一担心的是煞气颇重的凌弟弟,她不希望他再在江湖上走动,她希望小夫妻暂时先在金陵故居住下来,然后再返回恒山凌霄庵,伴着看破红尘的母亲飞花女侠永远厮守在一起。

  但是,她知道,这是不可能的事,因为需要凌弟弟去办的事太多了。

  她不是不想和凌弟弟一同出生入死,但是有了上次震动胎气的教训,她怕了,再不敢和人交手,妄动真气。

  尤其,今后腹部一天比一天大,行动一天比一天笨,如勉强同去,遇有艰险,反而成了凌弟弟脱身应变的累赘。

  她对今生能否独自占有凌弟弟,已毫无信心,因为有许多事是她意想不到的,她自觉人不能抗拒命运,因而她也愿意一切听天由命了。

  □□□

  船,顺流而下,快如奔马,是以,不几天,便到了开封以北的大公渡口。

  这时,天色刚刚入暮,渡口沙滩上集满了货物和车马行人,人声嘈杂,车响马嘶,乱成一片。

  凌壮志为了避人耳目,即命船老大将船停泊在距离渡口数十丈外的河湾处,决定天黑俊,再下船上岸。

  宫紫云经过几天的充分休息和运功,以及凌弟弟的体贴照顾,身心俱极畅快,一切恢复如前,已毫无一丝倦意。

  两人立在舱内窗前,暗察岸上和渡口的情势,看看是否有可疑的人物。

  细察良久,发觉人群中极少有武林人物,即或有,也是一些因事过往的一般豪客,以及押镖的武师和趟子手。

  两人看罢,安心不少,小夫妻俩不是怕事,而是目前不愿惹事。

  宫紫云转首对揽着纤腰的凌弟弟,妩媚的一笑,愉快的说:“我们改走这段水路,也许将那些企图攫取秘笈的歹人摆脱了。”

  凌壮志赞同的颔首微笑,说:“他们的目标都集中在孟津,虽然也知道我们上了船,但无法断定我们在何处上山岸,待等他们听到消息,我们已绕过开封,到了许通。”

  两人相对一笑,正待转身离去,蓦见渡口人群中,一匹红白杂花大马正向着这面轻步驰来。

  花马上坐着一个狮眉杏眼,背插长剑,一身花衣的少女,她正神色焦急地微蹙狮眉,用尚尚闪光的大眼睛,搜寻着停在河边的几艘大客船。

  凌壮志、宫紫云,两人一见花衣少女,几乎是同时惊呼:“啊,那不是秦香苓的侍女唤春吗?”

  宫紫云又转首望着凌壮志惊异的问:“她怎的会在这里?”

  凌壮志看到唤春,顿时如见故人,恨不得飞身纵至船面,向她高声招呼,问问秦香苓的近况!

  但是当着宫紫云的面,他不敢造次,只得强抑心中的激动,迟疑的说:“恐怕是寻人吧!”

  果然,只见唤春将马停在十数丈外的一艘三桅大船前,正举手含笑,向着船上的一个船伙问话。

  宫紫云看心中一动,不由急声说:“恐怕是找我们吧!”

  凌壮志虽有此想法,但他仍摇了摇头,迟疑的说:“不可能,她怎会知道我们在此地。”

  宫紫云由凌弟弟的秀眉颤动,已看出他强自抑压的心意,因而嗔声说:“即使不是找我们,你也该去打个招呼,向她问问苓姑娘当初被掳去的经过情形,这对你将来前去玉山评理,也不无益处。”

  说话之间,十数丈外的唤春,已满面失望神色的催马向这边走来,显然,那艘船上没有她要找的人。

  凌壮志一见,只得颔首说:“好吧,我去问问她找谁。”

  说罢,急急走出舱外,走至船舷,立即向着正在沿河走来的唤春一招手,同时凝气低声问:“唤春,你找谁?”

  正转首去看许多大船的唤春,闻声急忙望来,举目一见船上的凌壮志,忍不住惊喜欲狂,脱口娇呼:“凌公子!”

  娇呼声中,急挥纤手,小蛮靴一扣马腹,花马如飞驰来。

  待花马奔至船前,唤春俏丽的粉面上,已挂满了泪水。

  凌壮志一见,心中也涌起一丝酸意,不由亲切地急声说:“快些上来说话。”

  说罢,转首望着船面上的几个船伙,吩咐说:“快将这位姑娘的花马拉进船上来。”

  其中两个船伙恭声应是,匆匆跑下底舱去。

  这时,船舷上人影一闪,满面泪痕的唤春已飞身纵上船面,立即叩首下拜,同时戚声地说:“小婢唤春叩见公子。”

  凌壮志心中虽然难过,但俊面上仍挂着一丝微笑,于是,微一俯身,做了一个扶起手势,同时和声说:“唤春快起来。”

  唤春叩罢头,应声立起来,举目看到立在舱门前的宫紫云,又急上数步,叩首下拜,同时恭声说:“小婢唤春叩见夫人,”

  宫紫云虽然听得有些迷惑,不知唤春怎地知道她和凌壮志结了婚,但仍谦和地含笑说:“快请起来,进舱说话。”

  说着,亲手将唤春由舱面上扶起来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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